中间还时不时需要穿插一些别的家务,等她全部忙完,时间基本已经逼近九点。
这个点儿池俊通常已经无聊地趴在窝里,准备酝酿睡意了。
而这时,许清舟的刷题夜晚才刚刚开始。
池俊时常半夜一觉睡醒,发现许清舟坐在小书桌前奋笔疾书,偶尔抬起头来朝他看一眼,眼睛都熬红了。有时候醒来,则看到她在小餐桌上吭哧吭哧擀面剂子包包子。
再一瞧墙上挂钟——凌晨一点五十五。
后面还要二次发面,一锅一锅地蒸包子。
池俊实在不知道她还要熬到几点,反正他困得连眼皮都睁不开,埋头继续睡时,心里只迷迷糊糊冒出一个念头:
这苦逼成都,真是让他连作妖都不太忍心了。
反而张彭飞这人坚持不懈,他非但厚脸皮地对明显防备他的“防盗铁门”视而不见,还能趁着每天许清舟就那么点儿时间在家的时间,见缝插针地上门刷刷脸,一会儿问水电费去哪儿交,一会儿借点日常用品,时不时还以徐琴佳的名义,给许清舟送点包子水饺。
许清舟面对他时,表现得倒还礼貌得体,面带微笑,一一作答,有借必应。
只是张彭飞送来的东西,她全都一概婉拒。
实在拒绝不了的,她也不会就这么收下,待深更半夜大家都酣睡时,她写完作业后拎着东西,轻手轻脚、原封不动地再放回张彭飞家门口。
在池俊眼里,许清舟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他对张彭飞早已不抱什么希望,但本着“做总比不做好,万一瞎猫碰着死耗子”的想法,也懒得管他,任他死马当活马医。
但事实证明,没那运气,死马注定只能是死马。
张彭飞并不是个很有耐心没脾气的人,接连碰壁,他终于耐心告罄,且因为觉得自尊遭到践踏,怒火隐隐变得有些不可控。
眼看还债日一天天逼近,他终于按捺不住,在某个周六,将刚买菜回来的许清舟拦在了大院后的那条路上。
“小许,要不你把狐狸卖给我吧?”
他开门见山,脸上端着的笑,已然已经因为快要撑不住,而变得僵硬。
许清舟不明白张彭飞为什么一直狐狸的话题上纠扯不清,现在居然还提出要买下狐狸。
她本能的不想再谈这件事,摇摇头,拎着菜从张彭飞旁边绕过。
张彭飞却转身又追了上去,伸手就要拉许清舟。
许清舟脚步一顿,看向他。
张彭飞连忙松手,话却没有停的意思。
“小许你先别急着拒绝,你听我讲,我们家人也是实在喜欢这狐狸,所以我才想着要不干脆将它给买下来。”
“我知道你可能舍不得,但你现在这情况自己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照顾它是吧?我这一方面为自己,一方面其实也是为你好呀。”
许清舟再次摇头,脚步加快。
见她似乎连听都不想听,张彭飞只好跳过 “打感情牌”这一环节,企图直接用价格打动许清舟。
“八百!八百行不行?”
他伸手挡在许清舟面前:“这都够你付一年房租了小许。”
俩人恰好走到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拐角处,被他这么一挡,许清舟只能侧身看向他。
男人半张着嘴望她,眼神里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迫切与绝望。
这种情绪从心底直戳戳地射出,不像是装出来的。
许清舟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然而狐狸作为她唯一的陪伴,她真的不想卖,也绝不会卖。
叹了口气,许清舟掏出纸笔写道:
【抱歉,我真的不卖,无关钱多少】
写完这句话,她没再看张彭飞,转身继续往楼梯上走。张彭飞却似没理解她纸上的字,仍穷追不舍。
“小许你是不是不满意这价?要是不满意,我们可以再商量的。”
“那要不这样,一千块钱?”
“这价真不低啦,小许你也不能狮子大开口呀,咱们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是吧!”
……
“一千三!就一千三!”
许清舟充耳不闻,径直往出租屋走。
眼看着她掏钥匙开门,张彭飞也急了,他努力压制住心头的怒火,声音不自觉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一千八,一千八!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再多了,我这已经给到顶价了啊。”
“不是我说你小许,这价格我都能去网上买个新的狐狸啦,小姑娘家家的也不能太贪心吧。再说你这狐狸还是捡来的,也不知道什么品种,本来也不值什么钱的……”
明明之前在菜场别人报价两千时,他还说狐狸聪明伶俐这价格买不了,如今却说一千八已经是顶价,狐狸值不了什么钱。
许清舟对价格到底多少不感兴趣,只是觉得,张彭飞的行为实在怪异,说话也让人不喜欢。
她站在门内,目光笔直地看着张彭飞。
四目相对的刹那,张彭飞以为事情有转机,顿时面色一变,眼睛跟着发亮,却在下一秒许清舟低头,在纸上刷刷写了一行字——
【您可以去网上买狐狸】
这句话有九分是真心建议,一分属于不高兴的刻意回怼。
然而这话落在自觉自尊已经被许清舟践踏得不成样子了的张彭飞眼里,瞬间变成了“十分都是回怼”。
他笑容凝固,盯着许清舟看了几秒,忽然一脚猛地踹在门上。
“砰!”
许清舟吓一跳,手里钥匙掉在了地上。
幸好防盗门已经锁上,她连忙抓起钥匙,迅速将木门从内反锁。
张彭飞又是一脚狠踹,许清舟被门震得手指发麻,忙往后退开两步,只听男人气急败坏的骂声隔着门板传来。
带着满满的,恨不得扑上来将她撕碎的恨与恶意——
“他妈的给脸不要脸!劳资是不是给你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