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真是令人哀伤的穷途末路啊。”范衡恶毒地评价道,“想不到曾经叱咤风云的巫山派二长老也会有这么落魄的时候。”
“你们也死期将近了,”巫信礼也毫不客气警告道,“安心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吧,沧海……已经快要回来了,玄鸮堂当年在清剿沧海余孽的时候,恐怕出了不少力吧,你们也都逃不了被清算的命运。”
沧海……范衡再次从巫信礼口中听到这个字眼,上一世直到他死,沧海都没有露面,为什么这一世如此浮躁,或者说因为毒蛊残卷的提前出现让隐匿江湖的沧海都沉不住气了?
“沧海也在觊觎毒蛊残卷?”牧溪一下子警惕起来,这个不祥的组织跟同样不祥的毒蛊残卷联系在一起,怎么想都是噩梦一桩。
范衡不顾巫信礼受伤的身体,直接封住了他的穴道,现在他已经没有耐心再跟巫信礼扯皮,巫山沧海,祸起萧圻,这份由浣柳派有意传出的信息背后所隐藏的阴谋,背叛者阿一,来历不明的毒蛊残卷,蠢蠢欲动的江湖各派和意味不明的沧海,上一世没有解决的谜团如今再次摆上台面,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清算?”范衡一把抓住巫信礼的衣襟将他按倒在椅子上,“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第一个清算的是巫山派,是因为二十年前沧海首领萧圻死在巫山派掌门手中吗,巫山派初代掌门可是江湖中公认的英雄,现在看来,沧海还没有高调到要通过清算巫山来宣告自己的归来,可你现在这副丧家犬的样子,对了,你刚才用了‘也’,说明你们已经被清算了,可江湖上至今都没有巫山派被灭门的消息,让我猜猜看,是家丑不可外扬吗,还是你们的那个萧墙掌握了足以令巫山派彻底身败名裂的手段了呢?”
“住口,你这个玄鸮堂的魔头!”巫信礼一口鲜血喷在衣襟上,周身的大穴都被一种诡异的手法封住,强行冲也冲不开,范源到底在玄鸮堂养了多少怪物?
范衡丝毫没有理会巫信礼的反抗,继续说道:“如果我是那个萧墙,能够让我如此有把握将整个巫山派攥在手心的,只有一条信息……”
“别说了!”巫信礼怒目圆睁瞪着范衡,完全没有了初见时灵动的风采。
“巫山派的初代掌门同样也是沧海的叛徒,通过出卖自己的首领骗到了江湖中所有人的钦佩,巫山派,才是真正的沧海余孽。”比起仇人,还是背叛者更加可恨。
“什么!”牧溪和巫信礼异口同声道,只不过一个是出乎意料,另一个是气急败坏。
“真可怜,”范衡朝巫信礼咧嘴一笑,“四面楚歌的滋味可不好受,英雄摇身一变成了猪狗不如的叛徒和骗子,无论是沧海还是现在的江湖,都无法原谅一个沽名钓誉出卖主上的欺世盗名之徒,为了巫山派的名誉,巫长老居然将打碎的牙都咽进肚子里,可你想没想过,你现在这副进退两难的模样,正是沧海最想看到的?”
“杀了我吧。”巫信礼认命地垂下脑袋,秘密已经被看穿,巫山派名誉已然无法保全,他宁可现在就死在这里。
“当然可以,”范衡重新将剑抵在巫信礼咽喉,“不过在你死之前可不可以告诉我,巫山派到底经历了什么?”巫山派的变故是在年后发生的,如今大寒还在思源山庄,巫山派那边消息确实滞后了。
“你什么意思?”巫信礼狐疑道。
范衡看着巫信礼胸前浸满鲜血的纱布道:“死灰复燃的沧海要是想清算一切,玄鸮堂也无法独善其身,至少现在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巫信礼见状也不再隐瞒,直接说起了巫山派的遭遇。
正月初五,巫山派掌门巫信中下山祈福,再也没有回来,巫信礼去山下寻找,却发现巫信中被杀死在客栈中,尸体被藏匿在地下冰窖,除了头颅全部被烧成焦炭,保留完好的头颅清晰展示出他临死前的恐怖经历,更诡异的是,巫信中的眼睛被人用红线缝起,红线的走行像是汹涌的波涛。巫信礼急匆匆将巫信中的尸体收敛,悄悄运回巫山,却没想到,正堂门口吊着的是三长老巫信明的尸体,跟巫信中一个死法,只不过巫信明的尸体好似在暖室放久了,发出冲天的腐臭气息,在气息的包裹下,大长老巫信义慢慢走了出来。
“巫山沧海,祸起萧圻,又或是祸起萧墙?”巫信义缓缓念出巫信礼带回来的信息,“看来,巫山派的报应还是到了。”
“是你将巫山派的机密泄露的?”巫信礼感觉自己像是在做噩梦,明明前几天还在其乐融融过年,现在居然成了这副炼狱之景,为什么三个字终究没有问出口。
“去年五月,你在洛阳发现了我的同天符,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吗?”
“可你告诉我说你的同天符交给了浣柳派的卧底方便他行事!”
“骗你的。”巫信义轻飘飘说道,“你还是那么天真,巫山派的过去没那么容易抹消,沧海的仇恨也是,上一辈的恩怨总会甩到我们后辈手中,我们凭什么替他们背负一切?”
“所以你投靠了沧海,”巫信礼慢慢走近巫信义,“用兄弟们的血,来换取你的苟活?”
“那又如何?至少我现在还活生生站在这里!”说罢,巫信义便一掌拍向巫信礼,巫信礼抬手一档,却被巫信义掌力震出内伤,巫信义比以往强太多。巫信礼皱眉咽下嘴里的血沫,从玉箫中拔出短剑再次冲向巫信义,再次被巫信义轻松化解,巫信义速度也快了不少。
“去金陵买下毒蛊残卷,换取巫山剩余部众的苟延残喘吧。”巫信义将三长老巫信明,掌门巫信中,还有自己的同天符扔到巫信礼脚下说道,“这是沧海,也是我,能够给你的唯一一次赎罪机会。”四块同天符的价值几乎等同于巫山派的全部身价,也是巫山派最后可以用来交换的筹码。
更让巫信礼没想到的是,临渊卖场的入场券和巫山派的四块同天符,才自己刚来金陵的第一天晚上就被阿一抢走,就连自己也差点遭遇毒手。
范衡听完巫信礼的讲述,缓缓松开了巫信礼的衣襟,浣柳派到底跟沧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阿一是什么时候背叛的,阿一到底为什么选择在这时候亮明身份,阿一是如何准确知道巫信礼的行踪,以及阿一为什么会抢走巫信礼的同天符和入场券,范衡听到自己的脑海里的乱麻纠结在一起的的声音。
“反正巫长老现在也无处可去,不如跟我们一起去临渊卖场如何?”范衡笑眯眯地向巫信礼发出了邀请,现在这种局势尚不明朗,还是先将巫信礼控制起来再说。
“事已至此,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巫信礼无奈地摊了摊手,“你们有把握能拍下毒蛊残卷吗?”
“怎么,你还想用残卷跟巫信义交易?”牧溪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向巫信礼,玄鸮堂不是慈善会,冒着风险帮别的帮派解决危机,必须要得到相等的回报才行。
“巫山派剩余部众的性命都系于我手,我怎么可能独留自己逍遥?”巫信礼正色道,至少在他回巫山派之前,巫信义不会杀死巫山派的剩余人,要是能用残卷先哄的巫信义一时松懈,他就有反击的机会。
范衡看巫信礼还抱有希望的样子不禁有些不忍,开口提醒道:“你还记不记得堂主曾经提醒过你,浣柳派可能私藏逆生的事,巫信义的武功忽然如此精进……很可能是逆生的功劳。”服用逆生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回慢慢遗忘一些重要的约定,剩下的只是对虐杀和鲜血的渴望,现在离巫信义暴露的时间已经快要一个月,鬼知道巫信义已经被逆生侵蚀到什么程度。
巫信礼彷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跪坐在地上,“用了逆生的人最大的破绽就是见了鲜血眼中难以压制的兴奋,难怪腊月杀牲口的时候巫信义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过去帮忙,那个蠢驴,居然服用了那种东西……”可惜自己如今深受重伤,回到巫山确认情况无异于找死,如今只能靠玄鸮堂杀手们的帮助。
“如果我答应帮你拿到残卷,你拿什么作为回报?”范衡居高临下看着巫信礼道,“一个已经分崩离析的巫山,还是一条无家可归的败犬?”
“你究竟是什么人?”巫信礼这才认真审视起范衡,很明显身边这个魔头才是主使,此人年纪轻轻就有这么深的城府,还被范源派到金陵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很明显就是被当作下一任玄鸮堂堂主来培养的。
“我叫范衡。”
“你是思源山庄二公子?”巫信礼瞪大眼睛质疑到,“范庄主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妖孽来!”
“你可以拿着毒蛊残卷回巫山,但是……”范衡不怀好意的将巫信礼拉起来道,“但是之后无论结果如何,请你回到洛阳,我正好缺一个死士。”
“成交。”巫信礼咬牙答应道,“现在我需要做什么?”
“成为一个死人。”范衡拿过牧溪的刀抵在巫信礼的胸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