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非有意冒犯于你,只是它眼睛有些受伤,才来——”
“少惺惺作态!”
拜手里的银子所赐,肖云月来之前就跟宫里小太监摸清了情况,东宫中现任的女官中,除文相的那嫡女外,出身都并不显赫。
而文鸢她从前见过一面,自然认得,此人既然不是文鸢,那便不足为惧。
“我……”程时玥从未被人如此对待。
在侯府时,嫡母等人虽不把她放在眼里,却碍于名声,也会做足表面功夫,从不会当面呵斥。
又想起父亲送她入宫时特意强调,凡事要多忍让,万不可给侯府惹上麻烦。
她脑子有些乱,只是嘴里继续强调:“我真的并非有意……”
肖云月这边却并不打算放过她。
她今日正好气儿没出发,又见程时玥是个软柿子,更是来劲。
“看起来,你很是心疼这畜生?”
肖云月见四下无人,忽然弯腰,抓起正在舔舐地上食物残渣的云朵,“我今日偏要摔死这畜生给你看!”
云朵挣扎地发出尖锐的求救声,粉白的肉垫无助地挥舞着。
程时玥见状不妙,眼泪也来不及擦:“不要——”
为时已晚,肖云月已将手中惊慌失措的云朵往地上狠狠一摔!
延庆跟在殿下身后经过,恰听见院内有小狗稚嫩的哀嚎声传来。
一,二,三。
果然殿下只走了三步,便冷不丁回头问:“昨日那条小犬,安置在何处?”
延庆额间浸出一丝冷汗,指了指身旁:“回殿下的话,正养在……养在这偏殿内。”
谢煊不再说话,负手转身一进去,便见到程时玥那张脸。
蹲坐在地上,手里抱着狗,鼻子是红红的,脸是红红的,就连眼眶也是红红的。
楚楚无措的模样,倒不像是刚升任的女官。
像是个无家可归的稚童。
“你……你、你怎的如此霸道……”
毫无震慑力的一句话,听得谢煊竟莫名有些想笑。
又有点没来由的气。
才将她任命为掌书,不日便要正式入东宫女官的名册。
此番却竟在自己的地盘,叫人欺负了去?
背对着他的女子不知是谁,语气尖利傲慢:“霸道怎么了?我有资格霸道,你有么?”
“这是东宫……你怎敢如此狂傲?”程时玥强行稳了稳心神,鼓起勇气。
肖云月心中发笑,这大抵是个父亲没有能耐的小角色,性子更是软弱不堪——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竟都能在殿下身边当差,而自己条件何等优越,却被冷落许久。
“哈……我怎么不敢?”肖云月心里越发不平衡,今日是打定主意要教训面前这小妮子,于是更加盛气凌人,“便是圣上都得给我爹爹一分薄面,你给我提鞋都不——”
“咳咳咳……”延庆突然猛烈咳嗽起来。
肖云月听见声响,回头时错愕中带着不耐。
只是随后她便一双眼瞪得老大——她看见了延庆身侧的那人。
清冷如玉的脸上平静无波,周身散发不怒自威的气息。
他目光浸透着三分霜色,竟有那么一瞬,聚焦于地上被摔得嗷嗷乱叫的那条畜生。
她突然没来由地有点害怕。
肖云月伏跪在地:“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延庆余光瞥了一眼这肖云月,不禁脑瓜子一阵阵的疼。
肖全心疼宝贝女儿,早在这肖云月入宫时便为她上下打点,道希望女儿能轻快些。所以延庆才吩咐下面的人,将她单独摘出来,让她不用日日寅时便早起入宫办差。
经不住她软磨硬泡,如今终于有件重要又轻松的活儿安排给她,只消耐心做好,便可事半功倍。
她却竟如此跋扈,水灵灵地闹到了殿下跟前。
程时玥抹一把眼泪,也跟着站到谢煊跟前。
谢煊声音带着冷意:“延庆,这是谁?”
“回殿下,臣女是——”
“没人教过你规矩么?”
面前是她仰望了多年的男子,肖云月原本还面带两分娇羞,可他语气忽然如寒潭里的碎冰,令她猛然一怔。
肖云月脸色僵住,心中却是自我开解:若是他对谁都能言笑晏晏,她又怎能看上他呢?
她肖云月就喜欢殿下这般山巅上的人儿。他待旁人越冷越淡,她便越是着迷。
待她哪日做了太子妃,定要他对自己柔情似水……
一旁延庆连忙道:“回殿下的话,这是户部尚书肖全之女,闺名唤作云月……”
谢煊淡道:“他肖全本事通天,没想到还会将女儿送到我这东宫。倒实在是屈才。”
“谢殿下夸赞。”肖云月未听出谢煊话里的讽意,喜出望外道,“殿下说得对,喂养这畜生实在丢份,臣女会的东西还有很多,愿去殿下身侧为殿下分忧。到时,臣女定竭力做好本分。”
延庆在一旁给肖云月狠狠地使脸色,她却并没有接收到半分。
此刻肖云月一门心思全在太子身上,还哪里看得见延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