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煊如何不知道他这弟弟心里的小九九,却也懒得搭理,只催他快走,说自己乏了,要歇息。
但谢凛刚来便要被赶走,觉得自己实在有点没面子,心里不得劲儿。
于是他没事找事,看到自家皇兄放在面前桌上的那雕花漆盒,好奇道,“这是什么?吃的?我这来去一趟也实在饿了,给我尝尝。”
还不及待开口阻止,谢凛已经打开了那漆盒,捻起一块扔进了嘴里。
“味儿不错。香,就是淡了点,怎么什么没味儿……谁的手艺啊?看起来不像是御厨的。”
“……”谢煊道:“这不是给你吃的。”
谢凛:“没事没事,既然你能吃,那我总也能吃吧。”
“孤也不能吃。”
谢煊说完话这会子,延庆正差人搬了个大家伙进来。
谢凛定睛一看,是个镶着金边的狗笼子。
延庆连忙跑过来,见谢凛手上拿着的食物,扯了扯嘴角:“二殿下,这东西……是底下的人做了,送来给云朵吃的。”
“云朵?”
“嗯……就是……它。”
延庆指了指笼子里的白色小犬。
云朵(欢快地摇尾巴):“汪。”
“呸!呸呸呸!”谢凛全吐了出来,呜呼哀哉,“皇兄?!你倒是早说啊!这狗吃的东西,怎能放在这伸手就能够着的台面上……”
“孤没怪你擅自动孤的东西,你倒恶人先告状。”谢煊拿过那食盒,凉凉瞥了谢凛一眼,“还有,下回要传孤的谣言,记得传个靠谱一些的。”
谢凛反应过来他指的是程时姝:“啊?这还不靠谱么?当时朝廷上下的百官,甚至连母皇都以为你们要成婚的。”
“你也说了,那是你们以为。”谢凛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母皇许程家嫡女在宫中伴读,不过是她笼络朝臣的手段。别人起哄也罢了,你跟孤从小一起长大,连你也不知道孤无意于她么?”
“……”谢凛有些闷闷,“那你这妆奁,和这里面的脂粉眉黛,是要送谁?”
“你自是不用管。”
“我为啥不能管?”谢凛好奇地追问,“我听闻今日文氏嫡女生辰宴,原本只需母皇身边的延秀嬷嬷来走一趟,给了赏赐便可,你却特地还走一趟……所以,你不会是……不会是……”
延庆在一旁听着,心都替主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倒是谢煊神色淡淡。
“你不会是看上文相那嫡女了吧?”谢凛若有所思,“虽说这文鸢吧,原本是母后有意许给我的,但我与她已经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了,皇兄若是喜欢,我也可以替你们撮合……”
一声轻轻的嗤笑打断了他的猜测。
来自长兄的嘲讽毫不留情:“羡游,你这些时日真是毫无长进。”
*
花朝节是大楚的重要节庆之一,朝廷大小官员可统一休沐三日,程时玥却没怎么闲着。
从文氏花园一回到侯府,心里便惦记着要给殿下做梅花糕,好在这两日程时姝回府省亲,沈氏忙着去陪她贵为王妃的嫡亲女儿,压根没空盯她做什么。
倒也给她省了不少事。
第二日她起了个大早,她去厨房偷偷拿了食材、小锅与案板,躲在自己的小院内,吭哧吭哧地鼓捣起来。
在厨房捯饬了半日,又跟管家托辞宫务在身,这才带上那盛了梅花糕的食盒,前往宫中。
却不料扑了个空。
小富公公近日与她渐渐相熟,见她说是来找自家师父,便告诉她:“真是不巧了,殿下前脚刚去了御花园陪圣上赏花,师父跟着去了,程姑娘可有要紧事?”
程时玥摇了摇头,客气道:“还请公公给口茶水,留我在外间等候。”
可等了大半日,却一直没等到他回。
小富子已是用了午饭回来,见程时玥竟还在等。
天气渐热,她粉白柔皙的额头上冒出了细细一层薄汗,如海棠花上的细小露珠,晶莹剔透。
“殿下在御花园陪圣上用膳了,师父得在一旁伺候,程掌书可要改日再来?”
程时玥看了看手中食盒。
也罢,不如就先回去好了。
“这是给延庆公公的。”程时玥柔柔道,“还请小富公公转交,就说是时玥做了些梅花糕,他自然便明白。”
小富子接过那食盒笑道:“早说呀,还劳烦姑娘等这么久,您放心,保管给您送到师父手上。”
程时玥欲言又止,终究是没多说一句,最后道:“那便有劳小富公公,告辞了。”
小富子点点头,望着这俏丽女官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按说程二姑娘等了这大半日,分明是为了亲见师父一面,否则直接托他转交不就好了?可她与师父之间,有啥好见的……
小富子想到此,忽然一愣,想起昨日在文氏花园,一开始她分明是有事来找自己的,可话才说到一半,便忽然被师父叫去了殿下跟前。
她与殿下说了些什么,他隔得太远,没听见,可今日她又来送东西,还特地等了这么久……
小富子想起师父前几日的那番话来,忽然好像有点悟到了什么。
却又不敢多猜,只连忙将那食盒擦了又擦,小心翼翼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