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榆州水患乃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不仅洪水冲毁民房村庄,大水漫灌还导致瘟疫横行,死伤足成千上万。永安侯领命治水成功,便是极大的功勋一件。
永安侯当日便去面圣报喜,圣上为示嘉奖,特下旨朝臣为永安侯庆功,还特要在庆功当日,宣读圣旨赏赐。
这无上荣宠,令永安侯府上下都一派喜气。
宴席就设在了二月十九,那日恰逢十休沐,又恰好与程时玥生辰是同一天。
许是知晓府内要大宴宾客,晚上肖姨娘又专程来了一趟程时玥院内,刚一落座,便开始替娘家侄女肖云月赔不是。
到底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程时玥不好拂了她面子,只是道:“姨娘折煞我了,那日她只是叫殿下有些不满,而我又怎会与肖小姐生意见。”
肖姨娘点了点头,试探着问:“时玥啊,云月说你如今可是太子身边红人,还升了职呀?”
程时玥一愣,忙摆手道:“哪里算得上是红人?只不过苦干了三年,承蒙殿下不嫌我无能,给个职位罢了。”
她想起昨日,分明是想和父亲说起这件好事,他却叫人簇拥着,远远走了。
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肖姨娘惯会察言观色,听她说话时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便心中有了猜想。
看二姑娘这模样,那留用升职的背后,说不定多吃了不少苦,多干了不少活儿。
也就她那傻侄女儿看不明白,前几日还差人带信过来,字里行间除了抱怨,竟还托她打听人家对太子是否有意。
太子是那等清冷高绝人物,若有心仪之人,怎么的也得是程时姝那样会来事儿的,
而这二姑娘无趣又不会来事儿,除了埋头苦干,还能做什么呢?
这纯粹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
不过,她也的确惊异于二姑娘这几年的进步,觉得这小姑娘看着不声不响,实际却很有韧性。
肖姨娘自认摸清了程时玥的底细,便继续试探道:“明日府内大宴宾客,会来许多贵人,时玥啊,到时你可要好好打扮一番,叫两个妹妹向你看齐。”
“谢姨娘提点,我穿不得太好的衣裳,所以明日还是照常穿着。”
肖氏一听便安了心,她这言外之意,是不会穿得太好,盖过底下的两个妹妹。
还好,不是个蠢人。
这么些年,她有意拉拢程时玥一起对付沈氏,但程时玥很少接她的茬。她虽因被拒绝而对这二姑娘有意见,但好在这二姑娘低调,从不与她的时蕊、时萱争什么。
所以她倒也没给二姑娘使多少绊子。
若不是肖云月写信告知,她肖清溪还被蒙在鼓里,这平日里闷声不吭的小妮子,竟在宫中攀上了文相的嫡女,还受邀参加了那文大小姐的生辰宴。
这可是多好的相看郎君的机会呀!肖清溪在心里悔的呀,早知道当时老爷说要送女儿入宫当差,她就将自己的两个女儿送去了!
但好在明日府内的宴请,比那文氏花园的排场只大不小,京城各家的公子,自然也会来得不少,是她带两个女儿见世面的绝佳机会。
她唯一怕的,就是这貌美得过了头的二姑娘,会抢了自己两个女儿的风头。
此行她替侄女儿肖云月打听,不过是个幌子,最要紧的,还是明日的宴席。
现在见她虽升了官职,却依旧没太大心思相看男郎,肖氏安心了不少,又与她随便寒暄了几句,便心里喜滋滋地走了。
*
第二日一早,程时玥坐在梳妆台前。
鎏金的袖珍妆奁一打开,青橘便被吸引住了:“小姐,这得花不少银子吧?哪儿来的?”
那妆奁中散发着香味,淡雅独特,悠长绵延,令人心怡不已,却又不是京城里任意一家脂粉铺子里的气味。
程时玥含混地答道:“宫中贵人赏的。”
青橘爱不释手地赞道:“还是宫里好,随便赏一样东西便都这般精美。小姐,快让奴婢来替您上妆吧!”
那眉黛竟格外的好使,色泽至纯不染分毫杂质,只需浅浅晕染于眉上,便衬得她肤色尤为白皙,越发如玉一般美好易碎。
“天啊,奴婢从未使过这么好使的东西。”青橘叹道,“我记得之前给嫡小姐梳妆过一次,她的东西都是京城四大铺子里买的,可感觉都没小姐这好使。”
“这口脂也极为细腻,颜色也更为柔和,真真是好。”
一番梳妆下来,青橘用到什么便夸到什么,兴奋得直道二小姐让她开了眼。
待到穿衣时,青橘替她选了文鸢送的那套粉白衣裳,说这衣裳很衬肤色,很跟妆容。
程时玥却忽然想到肖姨娘昨夜和她说的那番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