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地笑着,在青橘的不解中,换上了另一件淡黄的衣裳,玲珑合体,大方温婉,却实在不够娇艳。
这府中嫡母、嫡姐、姨娘、两个妹妹,一到这样的时候,便个个都对她如临大敌,殊不知她早便没有任何想争的欲望。
于她而言,想要的人没法争,够不着,那其他人便都无所谓,便都不想去够了。
估摸着快到时辰,程时玥便与青橘出了院去。
府内早已有宾朋络绎而来,大多是父亲同僚,非富即贵。
由于是男女分席而坐,程时玥便在女宾这边寻了个不起眼位置坐了下来。
刚一落座,便听见斜上首传来一声熟悉的嗤笑。
竟又是肖云月。
她母亲缠绵病榻已经许久,今日是随父兄而来,如今坐在庶出的姑姑肖清溪身侧,打扮得十分娇美,与肖氏所出的两个庶女时蕊、时萱艳丽得不分上下。
但随即,镇西王携王妃翩然而至。
嫡姐今日头上戴了一大朵桃红的牡丹簪花,乃是圣上去年所赏,那花一看便不是俗物,得宫廷匠人手制,工艺逼真又精巧,叫程时姝一落座便夺了所有人的目光,将肖云月及两个庶妹的光芒都压了下去。
程时玥哑然失笑,她实在是太了解她这个嫡姐了。
走到哪,她都是要当仁不让做第一的,谁也不许和她争。
目光悄然转向肖氏,她似是没料到这嫁出去的女儿还如此招摇,看起来脸上有一瞬的不悦,却又不得不装着热络的样子去打招呼。
“王妃今日好气派,气色也是好好的,叫妾身羡慕得紧。”
肖云月却没看出姑姑咬牙说的这场面话来。
她曾听过朝中关于这侯府嫡女与太子的传言,所以一开始也将程时姝视为竞争对手,但没想到她转眼间便嫁了镇西王。
现如今对方贵为王妃,她的心思便转为了巴结。
于是开口便对程时姝极尽赞美:“王妃今日真是雍容华贵,我看全侯府都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天姿国色来。”
这番话的确叫程时姝很是受用,却无意间贬低了侯府其它几个女儿。
被侄女拆了台,肖清溪面上难看,只好讪讪地赔笑:“是啊,到底是嫡出的女儿,咱们这庶出的两个可比不上一星半点。”
肖云月却是个缺心眼,安慰起肖氏来:“没事儿姑姑,你不是还有我爹爹撑腰么?谁又敢说咱们两个妹妹不如嫡女呢?我看什么嫡和庶的,本就是一样。”
这回轮到主位的沈氏又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能坐在此处的主母们,有几个是傻的?她们都看得明白,沈氏与肖氏这些年来虽看起来相安无事,暗地却常互相较劲儿。
肖氏仗着自己哥哥是朝之重臣,时常在侯爷跟前争宠,连带着两个女儿,她也是严格管教,尽心督促,琴棋书画样样都逼着学,总想着暗暗与程时姝比个高下。
肖云月却被是母亲惯坏了,全然不知这其中的弯弯绕。
她只看见席间贵妇们暗暗讽笑,却不知道她们为何如此,便有些气短道:“笑什么,我说的可是事实。”
“好了云月,咱们今日过来不说这些,只管说些好吃好玩的便好。”
大概实在是有人看不下去了,提议终止这个话题。
“是啊是啊,要我说,王妃今日可是用的那四水铺子的口脂?总觉得颜色很是独特,很是配王妃的簪花呢。”
女眷们的目光又重回程时姝身上,程时姝笑答:“你算是眼尖,这可是我家王爷提前一月叫管家定的,听说那匠人做工又细又慢,脾性还傲气得很,现如今他的东西已是有银子都买不到,想要货的早就排到了年尾。”
“此人的确是个死脑筋。我上回找了他们掌柜的,便是允诺给他加钱,都不肯给我走一个后门——还偏偏就是只有他才会做,别的人都不会,你说气人不气人!”
程时玥抬眼看程时姝,忽然觉得那唇色有些熟悉。
转念她忽然意识到,或许自己唇上的,与嫡姐唇上的,好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而程时姝也察觉到了一束安静的目光,转头看向程时玥。
她今日衣着依旧不艳丽不张扬,可玉面红唇,眉若远山,妆容中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风情。
再仔细一看,竟发现庶妹的眉黛颜色青中带灰,灰中带绿,远不是市面上能够得的铜黛与青雀头黛,再看她那唇色,怎么竟与自己的一模一样,难不成是时占嫌麻烦,随便去铺子里买了样破烂来糊弄自己的?
“你们惯爱夸我,殊不知我这二妹妹,才是不显山不露水的高人。”程时姝笑意盈盈说完这句话,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程时玥脸上。
“二妹妹倒是说说,你这眉黛是在何处购的?我前些日进宫陪嘉安公主说话,看你这眉黛颜色,倒是与公主用的螺子黛颇为相似。”
程时姝想到此处,没好气道,“我让她分我一点,她却连一颗也不肯给,说是余货不多,剩下的全叫殿下给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