栏杆边的两个人之间气氛太紧张了,像被绷紧的弦,再多一丝一毫的力气就要绷断了。而我太阳穴里突突跳着的神经也是如此。
我尽量远离那些油桶,但也知道这么做只是徒劳。如果真的起火,这船说大不大,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谢春风目带探究地看着周芒:“你觉得你现在还有和我谈条件的余地吗?关于秋果的事,你一五一十地说清楚,说得清楚让我满意,我就把你留给法律,它可比我仁慈。不然现在就毙了你。”
“你放心,我的枪法很准。这颗子弹只会穿过你的眉心。会很痛快的。”他毫无情绪地说着。
我手上不敢停歇地打着信号灯,拇指按动手电筒的按钮,慢慢变得僵滞。
我慌乱焦虑地看向谢春风,他的一举一动现在都牵扯着我的思绪,我紧张得几乎快要呕吐。
周芒面前的谢春风全然变了个样子,和以前我见过的重重面目都不一样。我现在才能分辨出那晚在豆水的渔船上他不过是在吓唬我,因为谢春风真的动了杀心的样子……太可怕了。
这种杀心,我看出来了,周芒当然也看出来了。那个狂放阴郁的人此刻谨慎地敛着眉目,嘴唇有点发抖。
“说。”谢春风的声音不容置疑。
“赵、赵礼和谢秋果处对象,不小心被她知道了我们搞这个生意的事,那小妞就说要走。”周芒的冷汗从额头滚落下来,擦着脖子滚下去,“当时我们在豆溪,我觉得不能就这么放她走,会坏事。”
“继续。”枪口抬起,又轻敲下。
“我就说我送她去宜浔坐飞机,开船送她。在船上本来想把她处理了。”
在周芒吐出“处理”两个字的时候,枪口又朝他顶紧了些,周芒大口换了口气,喉头梗塞着继续说:“那小妞骗了我,她说她喜欢的是我,我一时心软就没杀她。到了宜浔,她跑掉了。”
“你都想杀她了,为什么还送她到了宜浔?”
“我没想送她去宜浔,当时去宜浔是要接货。而且我得把她带离赵礼才能动手,赵礼那个软蛋护着她。干我们这行还敢动真感情,以为在演琼瑶剧。”周芒在这节骨眼上还能撑起一个嘲讽的冷淡笑意。
水花在他背后的船下涌动,翻腾起阵阵水草的腥气。
山在夜里俯视静听着这艘船上发生的一切,它在这儿亿万年了,对这种荒唐事是否已经见怪不怪?
我看着这两张有几成相似的脸在近处沉默以对,那种每次见到周芒时产生的异样感觉又冒出头来,这次我抓住了线头,怕它跑掉——
“周芒,是你强|奸了秋果。”
话一出口,周芒的神情骤然变色。
天色昏暗,我却觉得看他看得格外清晰。手电筒不断闪烁的白光掠过他的脸,那双阴沉凤眼里蒙上憎恨的影子。
有那么几秒,我好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他的憎恨神情在我眼前无限放大,我感到窒息。
谢春风的枪没有放下,半晌,我听见他轻轻地问:“她求饶了吗?”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脆弱。
他为什么会这么问?难道不应该问——是真的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求饶了吗……我的幻视里浮现照片里笑着的秋果的影子,片刻转换成她哭泣的样子。心脏抽痛,我闭了闭眼睛。
令我意外的是周芒竟慢慢地笑了起来,那个笑愈加狂放,夹杂着得意,他边笑边说:“她吓坏了,边哭边喊‘哥’、‘哥’。谢警官,你再牛X又怎么样,你妹妹在我身子下面扭的呀。那时候她朝你呼救,你在哪儿呢?现在想起来你还有用枪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