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刻意激怒谢春风。
周芒疯了吗?他不怕枪走火吗?还是——他知道这次一定跑不掉了,被抓也是死,被谢春风打死也是死,不如把谢春风一起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去?
谢春风本是以一个半跪的姿势举枪抵着周芒,这会儿他直起了身子,手也抬高一寸。
“谢春风!”我大喊出声。
我不敢触碰他,声音发抖:“不行,谢春风,你、你不能变成杀人犯。”
我的那句周芒强|奸秋果的指控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就说出口的,没想到竟猜中了隐衷。事情向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我从心底生出彻头彻尾的恐惧。
谢春风已经站了起来,枪直直地举着瞄准周芒的眉心,脸上的神情却是落寞的。
“知道为什么我要辞职吗?”他的手很稳,没有丝毫的颤抖,“就为了能在这种时候没有顾忌地崩了你们。”
河道的远处有红蓝闪灯的船只迅速向我们这边靠近,我大喜过望扑到栏杆边上大喊,而周芒也同时狂躁起来。他的腿在甲板上乱蹬乱踢,近乎癫狂:“你们王八蛋快放了我天杀的!”
他的癫狂是无力的,从谢春风脸上我看得出来,周芒现在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筹码。可是谢春风是否也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水警的船马上就能到了,我已经能听见船上喇叭喊话的声音,嗓音被电流加工过,呲呲啦啦传来。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是痛的,也是吓的。
“谢春风,你别杀他,他不值得你这样做。秋果也不想看你牺牲掉下半辈子。”眼泪鼻涕混作一团,我现在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可我顾不上这些了。
谢春风对我的话充耳不闻。
他的拇指扣在了扳机上。我快要喘不上气来。
“哥!”我撕心裂肺地喊起来。此刻我多希望冥冥中的秋果能到这儿来,拉住谢春风的手。
喊叫声被风裹挟着撞向河道两侧陡峭的岩壁,在山谷里荡起回音。在那余音里,谢春风缓缓回头看我。
他的眼睛里有一丝茫然,像是不再认识我,也像是认识了我很久很久,在这种矛盾中他静静地看着我。
无论如何,他举枪的手半垂下去。
“哥……”
我腿一软瘫倒在甲板上,哭得掏心掏肺地动山摇。
我无计可施,穷途末路,只能一遍一遍地喊着这个字,嗓子喊得哑了,声音滞涩。
这一声声,分不清是秋果覆在我身上的呼唤,还是我自己无助的呐喊。
“秋果。”谢春风喃喃地对我说。他朝我走过来,捞住倒下的我。
江风凄紧刮过我的面庞,我把脸埋在那个胸膛里,听见里面沉重有力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