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这两个在嘴巴里绕了一圈，有些没有实感。

大约是每逢佳节，总是容易多一些愁思，她觉得这个世界有些空空荡荡的。

凭空来到这个世界上，总是比别人少了许多依存。

虽然李莲花四处忙忙碌碌奔奔波波的不知道在忙啥，也像是个四处流浪无处依存的，但他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有根，有师傅师娘，有好朋友，有对手，有要找的师兄，虽然这个师兄好像不是个好人，但是他总有个要忙的事。

可她……

忽然也不知道要忙些啥。

“李莲花～，你以后想做什么呀？”

“以后啊……”

李相夷摩挲着食指，在脑海中思索。

在东海一战后，他的“以后”便是云隐山下，师傅左手边的那个坟包，可如今，他有其他的'以后'了。

他昨日做了一个梦，梦里终于不再满是兄弟们的指责声，而是声声关切，他们说死生之外无大事，让他好好活着。

“以前想的就是江湖安定，看起来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吧？”那时候四顾门的事务有底下一众兄弟帮忙，他就找人比比武、喝喝酒，有需要的时候镇镇场子，然后和阿娩……

阿娩……李莲花眼眸微颤，那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前两年他还偶尔会想起和阿娩在一起时的恣意，还有看到阿娩分手信时强撑的那根弦的断裂，等后来渐渐被生活所迫只能忙忙碌碌，再后来遇见了这只小狐狸，不再独自一人后，他就没空想那些了，甚至，有些排斥去想那些。

他眼前飘飘渺地闪过几点画面：在莲花楼内，他与小狐狸相对而坐，偶尔一起种种菜，偶尔一起逛逛街，他会带小狐狸去钓钓鱼，或许有时候，就躺在树梢了……

有小狐狸，他总不会孤单。

“你想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之前就是修炼修炼修炼，想着早日化为人形好自在些，化为人形之后，就想着早点攒够能量给李莲花解毒治病，可等救完李莲花之后呢，忽然好像就没什么目标了。

看见林子兮眼中的茫然，李相夷心里微柔，“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想你要做什么，想要去哪里。不过如果暂时没有想到，也不必忧心，多找找，多看看，总能找到想做的，来日方长。”

“只是如今师兄的遗体还未寻回，很抱歉游玩历练于我尚且不能全然尽兴。不过等寻回师兄的遗体了却我未尽的事，不管你做什么，我都随你，如何？”

李相夷没有假设小狐狸单独上路的情况，一是小狐狸看起来其实是个恋旧而且不喜欢孤单的，二是她刚化为人形不久，他记得话本子里精怪化为人形就跟刚长大似的，这时候的他们是不谙世事的，他总不放心小狐狸一个人面对这世事纷杂，他可是记得小狐狸好像说过知道笛飞声的，要是遇到笛飞声，小狐狸这不会藏的性子，笛飞声身边的情况她哪里应付得过来？

林子兮不知道李相夷的心中百转，但听到他的话，她感到很开心，一个朋友愿意与你长来长往，愿意将你放入他未来的计划里，是一件多么值得开心的事。

至于中途做什么？

不知道做什么事的时候，就来搞基建吧！

亲手打造庄园真的使人上瘾！

“李莲花。”林子兮认真地喊，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怎么了？”这么严肃？

“你能不能和师娘说说，师傅原先的那个山头卖给我吧？”

“嗯？这是还惦记着那山头呢？”

“我说真的。”林子兮见他似乎不以为意，越发端正了态度，“可能就是因为没有个根，不知道来处，所以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要去哪里，如果能有个山头建个房子那应该就好了。”

这大约是种花家寻根扎根的血脉觉醒了？

小狐狸说得认真，听着那句“没有根”、“不知道来处”，李相夷心中怜惜，根本说不出半点儿拒绝的话。

“我们小狐狸要，哪还有不给的？”他学着林子兮捧脸的样子，凑过来将林子兮些微的愁绪打散，“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山主收不收留住客啊？”

“咳咳！”林子兮拍拍他的肩膀，“必须的呢饲养主大人～，毕竟你长得这么赏心悦目。”

李相夷失笑，“想不到我还有以色侍人的一天。”

“嗯哼！”

窗外霞光正好，有一片居然也照到了窗台上，李相夷忍不住往外探了探，一只手搭在窗台上，享受着这片安宁含笑朝她看来，“那也算是……我的荣幸了？！”

都道是纵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李相夷这一句调侃，却莫名叫她听出了些风起少年的意味。

林子兮摸了摸鼻子，“还有啊，有一件事得提上日程了。”

“什么事？”

“你总该为自己的身体考虑考虑了吧？”

“那就，有劳你了？”

“好说好说！”

深山空语响，日径晚回香。

林子兮探出窗外深深地吸了口气，“真好，又开心的地活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