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年生拿了棉签碘伏和纱布,和顾诚一块回了房间,顾诚没说要自己弄,白年生也没问他要不要自己来,于是就顺理成章地,白年生拿着蘸了碘伏的棉签,小心翼翼地往顾诚的伤口上抹。
这点伤如果让顾诚自己来,最多半分钟完事,但白年生好像有点不敢下手,他轻轻地碰一下,然后就去看顾诚一眼,怕他疼。
一来二去地,顾诚受不了了:“你赶紧抹吧,在不抹愈合了。”
白年生以为顾诚是嫌他弄的不好,东西一放:“那你自己抹,白担心你了。”
他站起来走了,顾诚叫他,他当没听见,过一会啃着苹果走过来,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我不回去了,”顾诚收拾着垃圾,一本正经瞎扯:“我打算在这里隐居。”
白年生打了他一下:“说真的。”
“晚上吧,哦对了,”顾诚突然想起来,那表情跟影帝似的:“天晴了,你去问问有没有下山的大巴车。”
白年生嘴里含着一口苹果,听了顾诚的话,他半天没嚼一下,含糊着问:“你不带我回家了?”
顾诚纯属是逗他,原本想接着往下编,但看白年生那个要当真了的失落表情,他不忍心了:“带带带,肯定带,你叫声哥我就带。”
他俩现在是熟透了,随时随地都能闹起来,白年生说他烦人,伸手又想去揪他耳朵。
顾诚哪能让他得逞,攥住他俩手反剪在身后,苹果掉在地上,滚了好远。
下午他俩没事干,白年生拉着顾诚要去爬山,他说山里的瀑布可美了,他信了顾诚说的这里特别能调整状态的话,现在的他浑身充满活力,那堆糟心事不是他刻意不去想,而是他根本没有多余的脑容量去想。
短短的两三天,他很快乐,顾诚来过之后,他更快乐。
这里的山太高了,还没爬到顶就到了缆车售票处,此时日向西斜,没了乌云遮蔽的天空,被晚霞照射着,漫天紫红,美得不真实,美得让人说不出话。
白年生找了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陌生游客帮忙,拍了他和顾诚的第一张合照,照片中两个人比着剪刀手,白年生看镜头,随着游客大哥的“三二一”,顾诚看向了白年生。
咔嚓,画面就在这一刻定格,白年生笑得纯粹而又美好。
上午景区的工作人员已经对索道缆车进行检查维修,下午正常运行,顾诚表示很感兴趣,缆车是那种敞篷的,一个双人座椅前面一条保险杠,脚都悬空着,看着太吓人了,白年生不敢,他恐高,顾诚买票的时候他拉着不让买。
马上天要黑了,如果步行下山耽误时间不说,第二天走路都成问题,现在的腿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顾诚拉着白年生,在他耳朵边做贼似的偷摸说:“等一会天黑了,山里的小鬼可都出来了。”
白年生有点崩溃,坐缆车他怕高,走路下山他怕鬼,愁得他蹲在地上不起来。
顾诚又给他出点子:“要不……”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要不你在山顶上睡一夜,明天一早下山,正好天晴了,你还可以坐大巴车去车站,多好。”
白年生仰着脸瞪他一眼:“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好啦,”顾诚拉他起来,哄小孩似的:“害怕你可以抱着我,闭上眼睛,最多二十分钟。”
白年生小声嘀咕一句什么,顾诚没听清:“你大点声说。”
“就……”白年生似乎有些纠结,犹豫,难以启齿,他是在跟顾诚确认:“抱着确定没关系吗?”
顾诚看着他的眼睛,一刹那,他好像从白年生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类似于自卑的东西,他搞不明白为什么白年生说这句话时是卑微的语气,他张开双臂,把白年生揽进怀中,两具胸膛快速贴了一下又分开。
他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白年生心跳得发疼,他张嘴还想说什么,顾诚拿着劲推他一把:“磨磨唧唧的,你去扫码买票,两张。”
坐上缆车,轻轻启动,白年生往下看了一眼,腿软了。
这时候天渐渐暗了下去,铁索看不到尽头,昏暗的环境让一个恐高的人更加恐惧,缆车速度不快,有风吹来就小幅度晃动,白年生如坐针毡,声音都在发抖:“不行顾诚,我有点害怕,会掉下去吗?”
顾诚的姿势就跟在自家椅子上没区别,这种对他来说是小儿科:“没事,你闭上眼睛,抱紧我。”
白年生没动,顾诚拉了他一把,他这才卸掉心理防线往顾诚那边贴,双臂搂着顾诚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前,顾诚几乎被他搂得喘不过气。
顾诚揉着白年生头发,就像白年生每次揉开心那样温柔:“你放轻松,没那么夸张。”
白年生在他胸前摇头,毛茸茸的脑袋滚来滚去。
顾诚看着远方连绵的山,眼神变得绵长而柔软,他不知道昨天白年生在阳台打的那通电话到底有着怎样的来龙去脉,他只知道他心疼另一个未曾谋面的白年生,他一定过的很苦吧。
“往前看,”顾诚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很轻很稳,白年生好像听不见耳朵边的风声了,他听见顾诚接着说:“还有我呢,咱们是朋友,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我帮你想办法。”
顾诚还是不停地揉着白年生的头发,他不知道事情的原委,想安慰人,可是自己嘴笨,说不好,也没对谁这么细心过。
“没什么大不了的,昂,”顾诚说,他的声音在这一刻是那么的有力量,甚至让白年生觉得脚下不再是悬空的:“有我你怕什么,我肯定是站你这边的,不管怎么样,你都有我撑着。”
白年生的眼泪浸湿了顾诚身前的衣服,他从来没有这么紧紧地抱住过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