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春忽然开口:“所以外界流传妳们的劫富济贫也是基于交换?”红姑挑眉:“当然,我们从不白拿财物,要么用猎物和药材交换要么替人完成心愿,比如帮被欺压的村民教训贪官,帮迷路的商队驱赶野兽。”她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几枚铜钱,“那些是去年帮盐商护镖的报酬,我们用来跟鲛人换了珍珠粉,给林子里的植物施肥。”
我轻抚阮身,星砂渗入藤椅的卷须:“所以妳提出布结界的请求又需要我们拿什么来交换?”红姑摇头:“是交换也是合作,雾林需要更稳固的屏障,而妳们需要容身之所,这就像树根与真菌的关系。”她取出树皮卷轴,上面印着不同树种的年轮图案,“这些是古树的‘灵木契’,它们自愿贡献灵木之气,换取结界的庇护。”
艾春接过卷轴:“那我们用隐踪阵作为回报让雾林与外界的时空流速错开…这样一来无论是人是妖都能在这里平等生存,且可保此地于万界地图上消失…”红姑微笑:“正是此意,雾林从不是法外之地而是共生之境,在这里只有愿与不愿,妳们愿意吗?”我们三人两妖齐声答道:“愿意!”
雾林深处的古树群在月光下如沉默的巨人,红姑领着我们来到万年古柏前,树干上的苔藓泛着微光,那是植物灵的示警信号。“这四棵树分别叫‘承天’‘接地’‘通息’‘化灵’,”她轻抚树皮,金蟾蹲在肩头呱呱叫,“它们的灵根贯穿雾林的四大灵脉节点,但琼华派的困网正在抽干它们的气息。”
艾春按住树干,剑穗上的鲛人珠发出微光:“树皮上的刻痕是‘锁灵咒’,必须先破除。”玉柚甩袖洒出破咒符,符纸触到刻痕的瞬间发出蓝光,树皮活般卷起,露出底下鲜嫩的木质部,那里流动着淡绿色的灵木汁液,是古树的“血液”。
曹鸢暖闭上眼,银梭轻轻触碰树根:“它们很累,但愿意帮助我们。”她的指尖浮现出与树皮相同的年轮纹路,“承天树说,只要能停止灵气流失,它愿意成为结界的阵眼。”红姑点头,从腰间取出树皮卷轴:“这是雾林与古树的‘共生契’,签了它,我们就有义务守护它们的根系。”
我展开阮身纹对准树根:“布‘隐踪阵’需要四大元素:天枢引星力,地轴镇灵脉,气络通生息,化灵融万象。”山箫用刀穗子勾出炼器符文,在地面画出图:“小艾春,用妳的聚灵纹做气络引子;小柚子,布置地轴的防御符;阿暖,引导植灵编织化灵屏障,雁南和我负责星力引动。”
我轻抚阮弦,星砂如雨般渗入承天树的根系。古树的灵识传来深沉的脉动,山箫将紫竹箫插入土中,箫管发出震颤,震落树冠的露水,那些露珠在月光下化作点点荧光,竟是古树灵的“灵露”,蕴含着千年的木灵之气。
“引星力,先通木。”山箫传音入密,刀穗子在虚空中划出五芒星阵,“用木华引调和树灵。”我颔首,阮声转为清亮,冰裂纹里溢出镜湖星砂,与灵露交融成淡金色的溪流,顺着树根流向其她三棵古树。
艾春的聚灵纹与气络阵眼共鸣,她腕间的茧泛着微光,与古树灵的年轮纹路同步转动。玉柚将符篆埋入地轴节点,每一枚符篆都用灵木汁液书写,与土壤中的生物形成共生防御网。曹鸢暖的银梭织出柔光带,缠绕在化灵树的枝干上,荧光蕨顺着光带攀爬,自动形成屏障的灵植层。
红姑的姐妹们则在周围撒播“雾隐种”,那是用雾林特有的孢子和腺体培育的种子,落地后瞬间长成巨型蘑菇,菌盖分泌出乳白色的雾气,与星砂灵露混合形成天然的结界屏障。金蟾蹲在化灵树顶三足踩出奇异步法,每一步都激起一圈绿色涟漪,那是植物灵自愿释放的共生能。
当第一缕晨光掠过树冠四大阵眼同时亮起。承天树的树冠化作星盘,每片叶子都映着七星的倒影,星砂顺着叶脉汇聚成斗柄形状,指向天际;接地树的根系爆发出绿色光芒,如巨型藤蔓般缠绕住灵脉节点,将被抽干的灵气重新注入土壤;气络阵眼处,剑光与阮声交织,形成肉眼可见的声波屏障,每一道音波都裹着星砂,如透明蚕丝般织就防护网;化灵树则渗出透明的树胶,与雾隐种的雾气结合,在林地边缘形成扭曲时空的隐膜,膜上流动着植物灵的荧光纹路,如活物般呼吸起伏。
“起阵!”山箫挥刀斩向虚空,炼器符文如金色蝴蝶般扑向四大阵眼。我拨阮奏出破头曲,琴弦绷成满弓状,星砂与灵木之气在半空相撞爆发出无声的光震。艾春的清霜剑插入阵眼与千里之外的镜湖产生共鸣,湖面的星砂顺着灵脉源源不断地涌入阵眼。
刹那间林间的时空流速骤然变慢。红姑射出的羽箭悬在半空,箭头的花藤正缓缓舒展花瓣;玉柚的符篆停在指尖,符纸上的咒文开始游动;三花猫跃起的身影凝固在空中。我看见琼华派的追兵踏入雾林边缘,他们的御剑符在触及结界的瞬间化作齑粉,衣袍上的噬灵纹被腐蚀露出底下的普通布料,连同他们惊恐的表情都在时空乱流中被拉长成丑。
曹鸢暖的银梭发出清鸣,映出结界内的奇妙景象:古树的灵根深处,无数细小光链将它们与雾林的动植物相连,松鼠衔着发光的种子跑过每一步都留下星砂脚印;萤火虫群组成流动的光带,为受伤的野兔指引药草的位置,就连土壤中的蚯蚓,都裹着星砂与灵木之气,在地下织就细密的循环网。
结界稳固的瞬间古树的枝干上同时绽放出淡金色的光华。卷须藤顺着星砂的轨迹攀爬,在枝头自动编织出三层悬空树屋:首层是通透的藤曼大厅,阳光透过荧光蕨的叶片洒下,形成流动光斑;二层是错落卧室,每个房间都有与古树灵连通的心灵之窗,能感知居住者的情绪并调节室内环境;三层是观景台,藤蔓自动长成桌椅,中央火塘由化灵树枯枝构成,能根据需求变幻火焰颜色。
“这是古树灵的共生馈赠。”红姑摸着树干上新生的藤蔓扶手,那上面缠绕着星砂凝成的保护咒“它们用灵木之气加速了树屋的生长,而我们的结界将为它们挡住所有恶意。”她忽然指向观景台边缘,那里的藤蔓正自动长成剑架的形状,“瞧,承天树记得艾春姑娘需要什么。”
山箫与玉柚用炼器符文在树屋门口刻下防御阵,每一笔都顺着树皮的天然纹路:“这道共生之扉只会为心怀善意者敞开。”山箫甩袖洒出醉仙酿,酒雾中竟浮现出树灵与妖怪人类共舞的幻象,“外界的时间流过一年这里只过了一日,但每一日,都需要大家们用心守护。”
艾春站在二层前,手铃暗纹与阮身冰裂纹通过结界产生共振,她指尖抚过窗上的星砂纹路,那是古树灵根据她的剑诀轨迹生长而成:“这座建筑,是星砂剑意灵木智慧一同谱写的共生诗。”她转头望我,眼中映着初升的朝阳,睫毛上还凝着星砂与灵露凝成的露珠,我轻抚阮弦,星砂落在她发间,凝成一朵永不凋谢的淡金莲花。
雾气渐散,阳光穿透雾隐膜,在林间洒下斑驳金光。玉柚正和红姑的姐妹们讨论如何用符篆改良沼气菌的发酵效率,她们的笑声混着藤蔓生长的沙沙声,成了结界内最鲜活的音符;曹鸢暖坐在观景台上,用银梭为受伤的妖丹编织灵木护罩,荧光蕨的光斑落在她发间,如传说中的山鬼;山箫躺在藤曼吊床上,用竹筷敲着酒葫芦唱俚曲,三花猫趴在她胸口,尾巴卷着半片椰壳,那是艾春用手铃残片为它磨的吊坠。
而我们树屋的建造过程更像是一场与自然的对话。红姑的姐妹们手持骨刀却不砍伐树木,而是用特定的韵律敲击树干向树木灵询问是否愿意贡献枝条。当某棵古柏的枝叶轻轻晃动,她们才会剪下多余的枝桠,每一刀都精准避开树灵的痛点。
“卷须藤,我们需要六根承重藤条,直径两寸,长五尺。”红姑对着一棵缠绕古树的藤蔓说话,藤蔓顶端的苞轻轻开合像是点头。片刻后,藤蔓自动断开六根分枝,切口处渗出透明的汁液红姑立刻用蜂蜜涂抹伤口:“谢谢老藤,下次给妳带蜂妖酿的花露。”
艾春负责用剑光平整枝桠,每一片削下的树皮都被收集起来用作火塘的沼气菌养料;玉柚的符篆不再是攻击咒文,而是“生速符”帮助藤曼更快编织成框架;曹鸢暖与荧光蕨沟通,让它们在楼梯扶手处自动长成螺旋状既美观又防滑;山箫则用炼器符文为每一片兽皮做防水处理,确保屋顶不漏雨。
我坐在一旁用星砂调和树灵的木灵之气。当星砂渗入藤条,卷须藤的灵识传来愉悦波动像是在哼唱无声的歌谣。红姑见状,递给我一碗蜂蜜水:“尝尝,这是蜂妖新酿的百花蜜,她们说加了星砂会更好喝,算是给妳的谢礼。”
当最后一片兽皮盖上屋顶,红姑敲响用空心木制成的共生钟,钟声悠扬,林间的动植物纷纷回应:鸟儿用翅膀拍打节拍,藤蔓用卷须敲击树干,就连金蟾也呱呱叫着,用三足踩出轻快的节奏。曹鸢暖的银梭发出柔光与荧光蕨的光芒交织,在树屋内部投射出动植物共生的像。
“原乡树屋落成!”红姑举起用椰壳做的酒杯,里面装着用水果和沼气菌酿的共生酒:“敬平等,敬自由,敬所有愿意与世界共生的灵魂!”众人饮下酒水,尝到蜂蜜的甜水果的酸,还有一丝星砂的清凉,那是自然与修士、妖怪与人类的味道,彼此独立却又和谐交融。
艾春将刻有“原乡”二字的木牌挂在门口,木牌是用一棵枯树的枝干制成,上面还留着树灵留下的年轮纹路。她转头对我笑:“妳听,树屋在呼吸。”我闭眼,果然听见藤曼生长的细微声响、光苔闪烁的韵律、还有远处树木灵与风的对话。
山箫吹起共生曲,红姑与姐妹们跟着节奏跳起藤编舞,她们的衣饰在山风中轻轻摆动像是在与植物共舞。一曲终时鸢暖与三花的舞步还未停,玉柚也嘴角挂着笑:“瞧着吧,这雾林里的每株草、每块石,往后都会记得咱们这群‘异类’的脚步声。”红姑往每个人的椰杯里斟满共生酒:“管他什么人妖殊途,在这儿,只要心是热的魂是净的,就都是雾林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