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是她,直树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被吓到了吗?”琴子笑得粲然:“我要送给你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直树并不见她手里拿着什么。
“送给你……”只见她从胸前衬衫口袋里缓缓掏出一颗纸折的爱心,笑眼盈盈地递给他:“我的心。”
直树看一眼那颗爱心,又悠悠地看向琴子,微微挑眉,意思是,为什么突然送他这个。
他这样不解风情,琴子的兴奋劲去了一大半,不过,她还是解释道:“这是我在店里跟朋友学的。很可爱吧?”
“你看,我还在上面画了一个笑脸,因为想逗你开心。”琴子转入正题:“那个,入江君,我并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其实我想要永远和入江君在一起。”琴子凝视着直树的双眼,如许诺一般:“永远……”
这句话似一把钥匙,咔嚓一声打开了什么阀门。虽然只有一瞬,但直树突然感到心脏酸楚不已。
他取过折纸爱心,道:“我知道你记性很差,做过的事,说过的话老是不记得。我已经习惯了,所以不会因为你忘记了而怎么样。知道了吗?”
意思就是不怪她记性差。琴子点头:“知道了。”
她一定是不知道的。
直树表现得刀枪不入雷打不动一般镇定自若,实则生怕琴子有一天想要离开。明明知道他是琴子百分之一百的选择,还是要出言试探。琴子缺乏安全感,但却不知道直树亦然,甚至有过之无不及。心大如琴子,而狡猾如入江直树,所以这样的心思,琴子永远不会知道。
“入江君说得没错,我记性不好。我好像还忘了一件事,很想回忆起来。说不定入江君可以帮我。”
“怎么帮?”
琴子转转眼珠,往后上了一步台阶,朝他招招手:“这样,入江君走过来一点。”
“搞什么……”
“就是……这个!”
等直树疑虑着走近,她一下子圈住他的脖子,踮起脚来,吧唧一口亲在他的脸颊上。
似乎觉得还不够,她又大着胆子,吧唧一口亲在了垂涎已久的薄唇之上。
她的亲法生涩鲁莽,没有技巧可言,却也正是可爱之处。
做完这样大胆的举动,不等直树说什么,琴子撂下一句“晚安”,便三步并作两步,像鱼一样飞快溜逃回自己的房间。
“这家伙……”
直树的手轻轻覆在琴子亲过的地方,似有嫌弃,却掩不住眼底的温柔。
回到房间,借着昏暗的夜色,直树端详着手中的那枚爱心。轻轻放在鼻下嗅了嗅,果然有股淡淡的麦香。
“这是我在店里跟朋友学的。很可爱吧?”
琴子的这句话忽然闪回。
朋友……
哪位朋友?……
还能是谁?平日里她说得最多的就是了。
微微抬头,直树的眼底映着窗外清冷的夜色,他默不作声地抹去脑海中无端浮现的画面。
蓦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那大概是去参加鸭狩启太和秋子小姐婚礼的时候。
秋子小姐患有腿疾,一直没能完全康复,所以婚礼那天,启太抱着穿着美丽婚纱的秋子走完了红毯。花瓣和礼花漫天而落,秋子幸福的笑容比任何花朵都更绚丽。
琴子在席下看得热泪盈眶。
他给琴子递去擦泪的手帕,琴子接过后,捂着脸鼻涕眼泪一起擦。
一面擦一面含糊不清地念叨:“好幸福哦……太不容易了……我真的好高兴好感动……呜呜呜……启太和秋子一定会一直幸福下去的……”
“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哭得这么厉害。”
“入江君都不动容的吗?多感人的画面。”
直树不以为意,对方可是鸭狩启太,差点让他吃醋到家庭破裂的人。来参加他的婚礼对直树而言已经很动容了。
琴子满眼羡慕:“这场婚礼是启太亲自为秋子设计的,为了让秋子成为最完美的新娘,每一个地方他都特别用心……”
他默默地听着,安抚着怀里不太安分的小琴美。
“入江君,我好想再结一次婚啊……”
这话听着总有点怪。
“虽然我们的婚礼也很好,但是全部都是妈妈在准备,我和入江君都没有一起想过婚礼是什么样的……”琴子略感遗憾:“说起来……我也很想被这样对待一次……”
“那真是对不起。”直树听得心里起雾,便呛道:“我不是鸭狩启太,让你失望了。”
“你在说什么呢。”琴子嗔笑着:“不管举行多少次婚礼,我的结婚对象,一定是入江君才行呀。”
“对吧?琴美宝贝。”琴子牵过小琴美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怀里的小琴美眼睛亮汪汪地盯着爸爸和妈妈,咿咿呀呀,咿咿呀呀,似乎在附和妈妈:“对呀对呀……”
琴子的目光温柔似水,落在琴美身上,她对女儿说:“琴美宝贝长大了要像妈妈一样大方一点,可不要像爸爸一样总是那么小气。”
“小气?”直树忍不住反问。
琴子却不看他,眨眨眼睛逗着琴美:“不然怎么因为妈妈夸了别人就酸溜溜的呢?”
小琴美被妈妈逗得咯咯直笑。
琴子继续调侃:“琴美宝贝,爸爸这样啊,叫吃醋哦。妈妈现在教给你,以后等你恋爱了,就不会像爸爸一样连自己的心情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哦欸,不许教她有的没的。”他阻止琴子继续说下去,又学着琴子的语气对女儿说:“妈妈不管多大年纪都没有正形,琴美可千万不要学妈妈。”
琴子瞪一眼入江:“这是哪里的话。”
她依旧牵着女儿的小手,伸出食指蹭蹭她的小脸:“琴美宝贝可不要学着爸爸口是心非哦。”
她厚着脸皮道:“比如爸爸刚才明明是想说,妈妈今天很漂亮,他特别想亲亲妈妈。”
他矢口否认:“怎么可能。”
“看吧,爸爸还不承认。”琴子耍着无赖,不亦乐乎。
“真是服了你了。”虽然这样说,他的嘴角却噙着笑意,显然是高兴的。
“真的不是吗?”琴子佯装疑惑,蹙着眉头:“哎呀,入江君的心思真难猜啊!”
说完琴子自己倒忍不住笑了。
他看见她明若春泽的双眸洋溢着幸福,粉嫩的嘴唇闪着水晶般的光泽,分明就是漂亮的。
渐渐,她的笑容在摇曳的灯光下变得模糊,连带着笑声也模糊起来。
直树再定睛一看,又只看见手上画着笑脸的折纸爱心了。折纸爱心放在手心太久,他觉得似乎都沁出了一点汗。
那种莫名的酸楚又涌上来。
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感觉。
是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在怀念,太寂寞了吗?
……
拉开抽屉,一封信笺安静地躺在里面。
它放在这里很久了,从琴子缠着他写情书那天开始。
原本打算找个机会偷偷送出去,但却迟迟没有这样做。
谁叫琴子总是提起不相干的人,还和他那么开心地走在一处。
大概就像琴子所说,他实在是个口是心非又很小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