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书房的窗帘,阳光扑面而来,空气安静得能听见尘埃的声音。
书房有很浓厚的茶香,这是因为爸爸总是熬夜工作,靠着浓茶提神,所以连书桌也浸染了这种味道。
电脑屏幕里映出入江直树的倒影,他专注地盯着一行行数据和密密麻麻的图表。
直树主动提出帮父亲处理公司的事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起初重树只给了一些边缘的项目让他做做看,谁知直树对公司的事情居然了如指掌,没花多少时间便处理得井井有条,还给出了不少专业的意见。
这让重树喜出望外,趁着直树还有时间,便放手让他真的参与到公司的业务来。
翻开书架上的某本做了记号的文件,直树拿起笔,看似随意般勾出了几个公司的名字。
他看得太认真,以至于房间外窸窸窣窣的动静也不曾引起注意。直到他听到一阵瓷碗落地的声音。
罪魁祸首不在犯罪现场。
“你在做什么?”
琴子转身看见入江,泫然欲泣:“入江君,原来你在家……”
“我醒来发现大家都不在,肚子饿了想找点东西吃……结果手滑了,厨柜里好多餐盘掉下来……”
注意到她鲜血淋漓的手,不用她说,直树也猜到大概:“好了,去把伤口冲干净,我去拿药箱。”
……
琴子静静地坐着,看着入江君给自己包扎。
“妈带着裕树出去了,我在书房。”直树慢悠悠地说道:“一下楼就看到满地狼籍,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
其实琴子完全可以自己处理,但是现在,直树托着她的手,轻轻地转动她的指节,仔细检查她的伤口,琴子哪里舍得放过这种情景,所以一点也不想表现得坚强。
他的手指修长匀称,真好看。他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也好看。琴子看得入迷,不自觉跟着他的节奏眨眼睛。
顺着他的脖颈,可以看到他锁骨的线条没进黑色的T恤衫,她忍不住在想,入江君身上一定是香的,然后她就悄悄凑近闻一闻他,果然。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还叽叽喳喳念叨个不停。”
琴子咽了口唾沫,回过神却没搭话。忽然她想起了昨天的事,抿了抿嘴。
她观察了直树的表情,耸着肩,小心翼翼道:“对……对不起,入江君。”
直树微微抬眸看她一眼,换了一根新的棉签,沾上药液,涂在伤口周围,琴子嘶嘶叫疼,想缩手,直树加重了捉她手的力气:“你是说哪一件事对不起?”
“都对不起,打碎了碗,弄乱了厨房……还有,偷了你的信还念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
“别动!”
“哦哦……对不起。”
直树自嘲般冷哼一声:“那些大概都是我活该的。”
“啊?……”
哪有人说自己活该的?
“没什么。”直树淡淡道:“别以为说了对不起我会原谅你。”
“欸?……”
处理好伤口,直树盯着她:“因为你是故意的不是吗?”
琴子还没来得及梳洗,头发乱糟糟的,被他直直地盯着,有点自惭形秽的不自在。
琴子错开眼神,拨理了几下头发,摸摸脖子:“才不是。”
直树慢慢往后躺,后背靠在沙发上,懒懒地叉起手。那种他一贯的,淡淡的,审视的目光一直落在琴子身上:“那,为什么……”
琴子连忙求饶,身子往前探,努力眨眼卖乖:“但是我错了,请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挤眉弄眼越凑越近,直树别开头,嫌弃道:“……不要用那样恶心的表情靠近我。”
卖乖不行就卖惨。
琴子又摊开五指,在他面前翻面展示:“你看你看,多可怜呐,入江君怎么忍心责怪我呢……是不是?”
直树不为所动:“那是你活该。”
“啊,”琴子就知道他不会说什么好话,笑意全无,怨怨道:“好无情的人。”
“说得没错。”直树道:“那,你自己收拾吧,我先上去了。”
“等等等……”琴子赖住他。
直树也没打算真的走。
琴子勾住他的胳膊,望着他,轻轻道:“拜托拜托……”
拿她有什么办法呢?直树让她求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松口。
“从哪里开始帮你呢?”
“啊,我就知道!”琴子得逞,噌地起身,安排道:“入江君的脚不方便,那清理好的垃圾就由我来倒。嗯……入江君,从这里开始吧,我去帮你拿手套!”
“呦,原来你知道。”
直树调笑道:“在使唤一个病号这件事。”
琴子红了脸,岔开话题道:“那,入江君等会去书房做什么呢?我去帮忙好吗?”
她说:“如果要写什么东西我肯定不行,但是你也可以使唤我……额,端茶倒水,捶肩捏背,找找东西什么的……而且我保证你认真工作的时候绝对不发出任何声音打扰你!好吗?”
琴子做出保证的姿势,信誓旦旦的。
“好吗?”她又问了一遍。
“你……”直树面露犹豫之色,最后却鬼使神差道:“最好说到做到。”
得到许可之后,琴子用力地、幸福地点了点头。
直树继续着之前的工作。
琴子隔个三五分钟就问他渴不渴饿不饿累不累,他不厌其烦,解释着自己不渴不饿不累——毕竟书桌上已经摆了五六杯茶水饮料,还有一大盘水果点心。
他让琴子找点自己的事情做。
琴子搬来一张小桌,坐在他对面,打开了尘封已久的暑假作业。
刚开始她还有模有样地,拿着笔,翻着书。没过过久,直树的余光扫过她的桌面,发现她竟然在纸上画起了小人。
她画累了,颇为满意地欣赏着她的画作。
她眼睛一亮,大概想拿去给他也看看,不过想了想,她忍住了。
因为无聊,琴子几欲张口跟他聊天,又想起自己保证过的事,只好作罢。
小凳子小桌子坐久了一点也不舒服,琴子如坐针毡,腰酸背痛,再加上又不能说话打扰入江君,她憋得浑身难受,抓耳挠腮。
直树默默观察着她的变化,终于不咸不淡地问候了一句:“琴子?”
“在!”
琴子终于等到他主动搭话,道:“入江君需要我帮忙吗?”
直树指了指她背后:“请帮我把那份文件拿过来。”
“好,完全没问题!”
直树拿到文件后,琴子站在他旁边还不想走。
她问:“入江君这是在做什么呢?”
直树没有马上回答她,她便马上给自己找个台阶道:“……当然不跟我说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懂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