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拉娜茫然地被指了擂台,茫然地上了。
……毕竟这就是洛德朗,如此的民风彪悍。
索拉娜只好掏出凤翎。
要是被杰弗里知道她刚来赏金猎人大本营的第一天就上了擂台赛,一定又会嘲笑她的运气。谁又能知道会在榜单上意外看到了那个蒙面人的消息呢?为了接收悬赏令所获得的基础情报,她不上也得上。
擂场位于榜单后侧的大片空地,由坚硬的花岗岩做基,人被打烂了也撬不动擂台的一角;拉麻绳固成四方形,四端点起燃灯,既方便了人看,又避免比武者打到一半受不住落荒而逃的情况;正中树了一个高大的自动探测仪,用于评判胜利的一方,存入比武双方的生死契数据,直到其中一方确认无反抗能力,才会结束比赛。一共三个擂台,其中两个台上都已站了人,围观的群众组成熙攘的海浪,不断地随战局荡来晃去。
除了出战的双方,在场的其他所有人,都是看戏的黄雀。
索拉娜不明白,多少人祈求在战场上苟活,又有多少人在无数类似于这样的场合挥霍生命。刀起刀落,杀人或者被杀,运气和死神,不知道哪一个先降临。
索拉娜踏上擂台,向礼帽递交生死契。
壮汉在另一边,一柄狼牙锤耍得像随身棍,隔着护绳向伊万薇特问话:“你新好?我手下留情些。”
伊万薇特在台下,脸色有些不好看:“依冒老儿,至少给我留个全尸。”
双方提着武器,面对探测仪确认身份,壮汉说:“我名为依冒。”
索拉娜淡淡道:“阿蓝。”
依冒的第一击裹着劲风来了,蛮力混着内功,毫不留情,第一记就可以把她的半边身子都削成肉泥。
“铮——”
金属刮过硬石的一声嗡鸣,人群屏住呼吸。依冒疑惑地提起狼牙锤,看到阿蓝已经顺滑到了他身后,带着些探究地看着他的腿。
依冒似乎被她这一眼激起了火气,双腿微岔扎好马步,将重若千钧的狼牙棒直接甩了出去!
阿蓝原地腾空而起,落地后发现棒穿过时带过一条不起眼的铁链,铁链在下个瞬间猛然绷紧,然后朝着她的头颅直冲而来!阿蓝躲闪不及,举起凤翎硬生生将之打偏。锤柄不偏不倚地握回依冒手掌中,他颠颠武器,唔道:“力道不错。”
阿蓝调转剑锋,攻守易势,朝他杀来!
“铛铛”两声,依冒挥动锤面一边打过她两次杀近,一边后退几步:“好剑!在哪家煅的?留个联系方式。”
杀至擂台边缘,阿蓝下一剑刺空,依冒闪身绕后,在她头顶举起狼牙锤,黑沉沉就连影子都恍有重量,围观中传来惊叫——
“不知。”阿蓝回答。狼牙锤重重砸在麻绳面上,阿蓝灵巧地落在锤面,反弹的同时暴起砍他面门,依冒用另一只带着铁金护腕的粗臂硬吃了这一记。阿蓝却在半空调转身形,内力凝于剑身,迅速化作气刃,向地面打去——
“一势两连击!”伊万薇特花扇掩面,如此惊呼。
依冒闪躲不及,气刃刮过他肩臂,留下道道渗血伤口,更多则是深深嵌于花岗岩内,冒出丝丝寒气。
依冒盯着那气刃:“妙极。”
阿蓝落地,一震剑身:“要认输吗?”
依冒愤怒地盯过来。索拉娜反应过来,有些局促地解释道:“不,呃,我的意思是……再打下去,你可能也打不过我……”
更怪异了。
依冒挥动铁锤:“小子口气不小。只是一时不察被你偷了招而已,这才刚开始,再来。”
索拉娜不打算陪他玩了,她只想快点拿到关于蒙面人的消息。
依冒的狼牙锤,力道足,施招时与内功的融合程度也堪称炉火纯青,但反应还是不够。重型器本来就存在生猛而灵巧不足的弊端,依冒笨重的施法更是加剧了这一劣势。面对实力相差不多的对手,任对方有多精妙巧绝的招式,依冒都可以通过将人碾成肉泥的方式来结束比赛。但是一旦面对高阶敌手,依冒甚至施展不出有效招——他连对手的衣角都摸不着。
索拉娜不算是高阶敌手,但她的招式在荒野磨砺多年,毕竟是太野蛮了。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狼牙锤已经迎着她面门打来,猎猎的风声响在耳边,阿蓝眼见依冒的身形在慢动作中趋于稳定——
她猛地足尖蹬地发力,身体下压,千钧一发之际与夺命的狼牙锤贴面而过,然后另一脚灌满内功,重重踢向依冒的左腿膝盖!
每个人的起势方式各有不同,依冒的起势更是随心所欲,并不规矩死板,但是他的特征是,不论是左腿在前还是右腿在前,他都尽力使重心放在右腿上。由于本身使用的是重武器,因此很少有人发现,他施展杀招时,尽量保证着自己的方位不动,这在高手对决中加大了他的不便,但他更多应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也与之前发现的他反应不够的结论对应上了,他的左腿必有隐疾!为什么反应不够,是因为他还要留心自己的伤腿!一心多用,自然反应不够!
阿蓝一脚踢碎了依冒的膝盖骨,收剑起身时,依冒巍峨的身躯已如倾崩的山峦倒地。
不再有反击能力,是么?
阿蓝旋身,最后使了个极漂亮的剑招,气刃叮当刺在依冒身体周围的石块上,断绝了他所有招数。
然后原地等待了三十秒,笨蛋探测器终于恋恋不舍地发出提示,结束了这场比赛。
他们这侧的围观人群已组成了四道密不透风的人墙,在提示音滴滴响起的一瞬间,欢呼声排山倒海,几乎掀翻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