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来报,霍将军一人率小部骑二十余人孤军深入,直捣匈奴巢穴,斩杀六百余人。”
“卫将军行军阴山,俘虏匈奴五百余人……”
一条条捷报传进君王耳中,皇帝却并未见有任何波动,只是垂眸思索着什么,手指在龙座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直到末了,才抬起头露出了喜悦之色。
“好!没想到霍将军少年英才,初次出征便有如此英勇,朕心甚慰啊。待大军班师回朝,朕定要好好嘉奖,论功行赏。”
皇帝笑着应对每一条消息,余光注意到一道灼热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他看了一眼右列那一身皂袍挺拔如竹的官员。
张延年……他的皇祖父还在时,张延年的祖父张谦便是一个朝野闻名的直臣,敢当着皇帝的面直斥其过,丝毫不给半分面子。朝中作乱枉法,欺压百姓的高官权贵,他也毫不惧怕,不为钱不为权,只为公道。
朝臣见了他绕着走,皇帝也直犯怵。当然,这是建立在先祖是明君,宽仁纳谏的基础上。后来兜兜转转,终是因得罪人太多,他父亲继位不久,他就被贬斥归家,儿郎辈也不出来做官,家道中落,张家声名也没有那么显赫了。
张延年是张谦的孙子,倒是继承了他祖父那一套刚直不阿的性子,有些事情,由他出面,倒是一道好靶子。他退居其后,推波助澜,也学祖父做一个明君,礼贤下士。
他勾了勾嘴角,看向张延年,“张爱卿似乎有话要说?”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看了过去,面色不霁。张延年这身臭骨头又要挑他们什么毛病……
被提到的男子闻言看了过去,眉头微皱,良久又低下头去,“臣无事。”
众人松了一口气,皇帝面上笑着,心里有些失望。这死水一潭的朝会,今日又如往常一样,无趣。
众人七嘴八舌过后,终于皇帝喊了散朝。一时众人作鸟兽散去,却唯有张延年一人依旧站在原地,喊住了刘彻。
“陛下,臣有事要奏。”
刘彻本要径往石宫去,此刻被叫住有些不悦,“哦?方才卿不是还说无事奏禀?”
“是皇室隐秘,臣以为不宜宣之于大殿。”
刘彻挑眉,似乎有了兴致。皇室密辛……他一个从广陵乡下来的乡巴佬,知道什么密辛,难道是他祖父传与他的?
张谦那朝的事,他的皇祖父与谁的风月秘闻,遗落在外的皇子皇孙要重新返祖归宗,要与他争夺皇位……还是散落在外的藏宝图?
方才对着朝臣们还一脸深沉威严的皇帝,此刻却对着这位刚直清正的臣子笑得和煦,亲自为他斟茶焚香。
刚被分进御殿的小黄门换冰的间隙忍不住偷看坐在几前的君臣一眼。他们的陛下虽则有时疾言厉色,叫人战战兢兢,望之生畏。但他对于忠直之臣,为国计民生着想之人,却又是宽容仁善的,师父说,这才是清明盛世之君,能成霸业,能守江山。
也因此,有卫将军霍将军前仆后继,为他开拓疆土,抗击匈奴,创下大汉霸业。
小黄门们关上门,抬着那一盆先前已融化作一盆的水缸走了出来,留下君臣二人共席相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