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
我隐约听到奚蓉在说话。
“她昨晚上就不舒服,都怪我,她说没事我就真以为她好了,还拉她过来唱k。”
有人把我扶着,仰放在沙发上,拿了一条外套给我盖上,动作轻柔小心,似乎演练过无数次。
奚蓉急得快哭了,声音哽咽,我头一次听到她这样六神无主的语气。
我想告诉她,别哭,我没事的。
眼前的景象却被泪水浸得模糊,泡胀了的影像从我脑海中渐渐消失褪色。
指尖神经性地蜷缩颤.抖,我想留住未来得及散去的画面。
可我动弹不了,只能越来越清晰地听到奚蓉的哭声。
“都是我不好,明明她自从...那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又不像从前...她一个人哪里照顾得好自己,我就应该直接把她拉去医院。”
我听着奚蓉哭哭啼啼的声音,我想和她说我真的没事。
要送也是送精神病院去,普通急诊不适合我。
身体却冷得好像冬日铁塑的雕像,有一阵冷风吹过我,似乎要侵入我的身体,与我合二为一。
我听到风声呜咽着从我耳边刮过。
风说,“露露。”
脑袋像有一记重锤砸下,连着细锥扎砸的细密疼痛,我在连绵的痛里终于恢复了一点行动力。
我捂着脑袋,听见自己被无数倍放大的微弱声音。
“疼...好疼。”头好疼。
我听到一声又一声的呼喊,有奚蓉,有张若安,有...那个陌生又熟悉的撩耳嗓音。
“露露。”
“露露、露露。”
“露露...”
一声叠着一声,一声连着一声,重重叠叠,连绵不断,砸得我头晕眼花。
我本该是头痛的,可是心口在这一声声的呼唤里,像有无数块碎片一点点被剥离。
“露露。”
谁在呼唤我的名字?
“对不起。”
谁在和我道歉?为什么?
她哭得很伤心,似乎马上要昏过去了,可她还是说。
“忘了我吧。”
最后一句话又像那一声声呼唤一样,在我的耳畔徘徊,不断重复,之后声音越来越轻,直到消散不见。
呼吸变得更加急促,我想捉住这片云,却忘了云雾没有实体。
我听到有声音在我心里哭泣。
用着我的声音说:“为什么?我还是什么也抓不住。”
是谁?是谁在说话?
我茫然地睁开眼睛,头已不再疼痛,心口却空荡荡,仿佛破了个大洞,有什么从我的身体中离开。
此刻我的感受,更像是被掏空棉花的布偶,明明、明明我没什么可难过的。
我睁开眼,或许是状态不佳,第一眼看到的是几乎弥漫视野的黑影,被光影扭动。
长发的影子在斑斓的彩灯里拉长,祂从高高的房梁上低下头,伸出的手影被光线扭曲。
之后才是张若安和奚蓉,她们凑得很近,发现我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纷纷关切地低头问我。
“露露你还好吗?”
“露露你是哪里不舒服?”
耳朵闹得“嗡嗡”的,我迟缓地伸手捂住耳朵。
脸上冰凉湿润,我才发现自己哭了。
好奇怪,我哭什么?刚刚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体感有些冷,我开口了,第一句话是:“好冷啊,空调能不能调高一点。”
奚蓉不知道从哪混了一杯热水过来,张若安扶着我坐了起来。
“露露,来,喝口热的缓缓。”
蒸汽带来温暖的热度,我缓慢地伸出手试图自己拿杯子,却发现我的手在颤抖。
我和奚蓉还没怎么样,张若安先哭了。
可能是长久的忧郁让她有了苦相,而且她眼窝深,一哭起来就好像有莫大的愁绪和痛苦一样,连眼泪都是大颗大颗地掉,让人很难不动容。
不是,她哭什么啊?
我瞪着眼呆呆地看她哭,和奚蓉面面相觑后,我才发现奚蓉的眼睛红肿明显。
“嗯...你、还好吗?”
我问张若安,顺带抖着手从兜里掏了包纸巾拆开了,给她和奚蓉一人发了一张,感觉自己像幼稚园的老师。
张若安接过纸巾擦掉眼泪,奚蓉看我递纸巾还问我。
“你干什么呢,我不用这个,我又没哭。”
啧,嘴硬。
我把纸巾硬塞到她手里。
可能是三十七岁老太抖着手的样子太可怜,奚蓉半推半就地接过了,背着我抹了把脸,还要继续狡辩。
“刚刚你不舒服我把空调关了,出了点汗,我擦擦。”
算了算了,不拆穿这个倔强的女人。
“不好意思,失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