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一封信很重要,他之所以亲自来取是因为寄信人来自鹭羽山庄。他心中记挂着周序音的伤情,所以没等回家便当场打开了信笺,那字迹确实来自周序音,看着比从前更为潇洒恣意,“她已经能握笔了,看来是好得差不多了。”
这信中不仅报了平安,还做出了邀约,周序音想在来年元宵约见他,并为他过这一年一度的生辰。
楚宵临自是又惊又喜,因为他从未跟周序音提起过他的生辰,万万没想到周序音会知晓这一切,看来她是有意去询问过有关他的消息的。
这信中分明一字一句都斟酌谨慎,用词稳妥并无任何暧昧,但他读过一遍却觉得字里行间隐隐透着一点微妙的爱意与赞赏,最诧异的莫过于她一起寄来的那只紫色翡翠手镯,这镯子一看就价值不菲,连应水泉也忍不住凑上来道:“人家姑娘连定情信物都准备好了啊?”
楚宵临喜形于色但还是认真解释道:“人家姑娘是想让我查查这镯子的来历,不是什么定情信物,别胡说八道,毁了人家姑娘的声誉。”
应水泉挑眉道:“你嘴巴都翘上天了还不承认?我看你就是偷偷摸摸地跟什么人定情了还不告诉我这个老头子!”
楚宵临无暇多说,“总之我先回岛上闭关了,等除夕再来见你。”
见他翻身上马,应水泉问道:“那元宵呢?你生辰怎么过?”
楚宵临回头笑道:“有人陪我了!”
应水泉看他驾马远去,不禁感慨道:“春天来了吗?……可终于来了啊。”
他期待了十年左右的春天,可终于降临在这个后生晚辈身上了,一时间他也百感交集,无法言喻。
鹭羽山庄。
从宗祠祭拜出来的周序音跟薛赫言一同走在回院的路上。
她方才盯着母亲薛日好的排位看了很久,也猜测了诸多关于她的过往,只是她留下的东西有限,给她的线索也太少,让她无法辨明她跟兰燕臣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时她终于想起薛日好昔日留给她的手镯,兴许那内圈的兰花暗示着什么,手镯的来历说不定也能揪出一些陈年往事,便道:“表哥,我那个紫色的镯子,你后来给我赎回来了吗?”
薛赫言愣了一下,尚昀则是低头默不作声。
周序音以为他没找到正在自责,又道:“……没事,没找回的话就算了,我也有新的了。”
薛赫言看她一眼,又瞧了下她腕间的绿翡,惭愧道:“你若还是喜欢紫色的,回头我再为你挑一只新的。”
周序音摇摇头,“没关系,这只我也戴了数月了,不必换了。”
他知道周序音不会因为一只手镯跟他置气,哪怕是她最珍惜的物件,可将她送回院落之后,看到曾经满园的花卉已然衰败被清理干净,他心中还是产生一点落寞,“……”
等周序音进入房内,薛赫言才开口问道:“大邕城那边有回信吗?”
尚昀跟着他走回自己的院子,“不曾,但确确实实交到应水泉手中了。”
这样应该万无一失了,薛赫言不再想东想西,撇下尚昀道:“我去看看我爹,你忙你的去吧。”
离家的这段时日,薛赫言本以为父亲能好好休息,没想到等他回到庄内,薛景何的身体却大不如前,接连请了好几个大夫也说不上来,只道是上了年纪,体力不支了。
可薛景何不过人到中年,连五十都没有,薛赫言查来查去始终得不到满意的结果,现在就连薛景何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身边人对他下了毒手,才导致他体质变差,直至现在于练武堂跟薛赫言对战时,他运功之后最多只能坚持一炷香的时间,便马上松垮下来。
薛赫言紧急扶住,眼中关怀之意溢于言表,薛景何不想怀疑他,坐下后便直截问他,“查出点什么了吗?我当真没中毒?”
薛赫言轻轻摇头,诚恳地给出最后一个建议,“父亲若是信我,我想请昭明神宫的车士辙来给您一看。”
薛景何想了想道:“他当年的确是用毒用蛊的第一高手,且昭明神宫一向保持中立,不会听任何人的指示,若实在不行,过两日你把他请来庄内吧!”
等薛景何离开了练武堂,尚昀带了伺候薛景何的丫鬟过来盘问,“这丫鬟应该没什么问题,她从小就在庄内长大,不会被任何人买通。”
丫鬟伏地叩首紧张道:“少庄主无论问什么,我都会如实回答的!”
薛赫言坐在最上级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庄主去哪儿去得最频繁?”
丫鬟抖抖瑟瑟道:“是……是杜玉怜的院中。”
薛赫言大概也料到了,只等他跟母亲一离家,薛景何肯定会放飞自我,但这并不怪丫鬟,杀了她没用,还得换一个来提心吊胆地汇报这些事。
“庄主没有跟庄外的女子有所往来吧?”
丫鬟想了下摇摇头,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谨慎地说道:“前几日……庄主让我叫、叫二爷的那个侍妾去过杜玉怜的院子……”
尚昀作为一个听者有些难堪,但还是解释道:“……那程诗翩来鹭羽不过一个月,加害不到庄主身上。”
薛赫言自然也未曾怀疑她,只是有些不解她是如何勾搭上了自己父亲的,这些琐事他姑且不管,“没其他的了吗?”
丫鬟又思忖了良久,总结道:“庄主每日就赤羽堂、自己院子,还有杜玉怜的院子来回转,他身体不好,自己也不愿出门,有什么事都是叫我去吩咐底下的人去办的。”
尚昀回道:“杜玉怜的院中我们也排查过数回了,就连她用过多少种熏香,佩戴过几种香囊都查过了,没有一种是有问题的。”
薛赫言突然想到一点关键之处,“庄内有其他人跟我爹一样气力上越发不行的吗?”
“除了几个年迈的堂主以外,不曾有过。”
见他惆怅迷茫,尚昀宽慰道:“等车士辙来了再说,您也不用太过着急。”
薛赫言闻言挥退了丫鬟,嘱咐道:“好好伺候我爹,有些事不必对我娘提起。”
丫鬟自然知道哪些该说,哪些又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识相地退下了。
见薛赫言起身,尚昀继续分析道:“庄内的人除了几位长老夫人还有赤羽堂的徒弟能进出买卖药物,其余的这些下人侍妾什么的都不大可能。那杜玉怜被养在庄内数年,跟外面早就断了往来,没有途径拿到毒药一类的东西。”
薛赫言正是怀疑这个杜玉怜,可他心中对她有成见,并不想去见她,“对了,她的身体状况如何?”
尚昀道:“大夫诊治过了,说除了长期服用避子药略有伤身以外,其余的还好,也就一般女子都会有的气虚无力而已。”
“气虚无力?”薛赫言抓住重点道,“她不过二十左右,年纪轻轻,气虚无力?”
“可她常年待在庄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体力上当然不及其他女子。”
薛赫言还是觉得可疑,毕竟连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周序音实际都身体康健得很,她正值青春,不会虚浮至此,“等车士辙来了,叫他一并诊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