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川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岩泉正在整理今天拍摄的素材。
见舍友开门进来,岩泉头也不抬:“国见和金田一刚刚把摄影棚的钥匙送了过来,说他们提早结束实拍了让我和你说一声。钥匙我放那边桌上了。”
“多谢啦~”及川把包丢到沙发上,“这些后辈怎么都这么可爱,都和他们说不急了。”
“你那要震惊世界的毕业大作进展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及川将那串钥匙拿在手中,叮当作响,“呐小岩……把爽朗君的影像发一份给我吧。”
岩泉花了一秒钟反应过来“爽朗君”是谁,接着抄起身边的抱枕就朝及川的后脑勺砸了过去。
“小岩你下手很重诶你知道吗!”
“对变态为什么要手下留情?”
“我在小岩心目中的形象就不能高大一些吗?”及川揉了揉自己的头,“我只是想能不能试着更改一下这次的主题而已。”
“因为你在我这里的信誉早就破产了……等等,你说……更改作品的主题?”岩泉拿回鼠标的手僵在原地好一会儿,“及川彻,摄影棚暴君,业余模特梦想杀手,竟然有一天会更改自己定好的作品主题?”
“这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想再看看影像找找灵感嘛。”
“你原先的构思不是和蝴蝶有关吗?我看你这些天没少画蝴蝶的翅膀。”
及川难得地没有反驳,只是将包里的水彩本拿出来。
“小岩觉得,蝴蝶在破茧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岩泉见及川认真的表情,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应该挺兴奋的吧,毕竟能飞离地面,从新的角度观察这个世界。”
“诶,小岩的想法挺浪漫的啊,可惜没机会说给女孩子听……哇,你又拿抱枕丢我!”
岩泉扬了扬眉:“和你的预设不一样。”
及川意外地坦承:“完全不一样。”
“那我就放心了。”岩泉回到电脑前坐下,“影像资料我等下复制一份给你,菅原君的部分你自己去找。不过,该怎么说呢,垃圾川你这次选的人……没准还挺合适的。”
最后岩泉丢给及川一块拷贝了备份的硬盘,便背起包回自己家去了。
临走前他想多交代一句不要搞得太晚,但转头看到及川戴着耳机专注的样子,便只伸手把门关上。
岩泉的记录细致而详实,运镜颇有值得称赞的地方。及川开始看时还想着这次他的舍友应该能做出一部相当不错的作品,之后不久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菅原身上——
灰发青年出现在镜头前的频次意外地高,不仅仅因为他开朗爱笑,见到镜头就会积极地和掌镜的人打招呼,更多的是因为戏剧社其他人会主动找他。
无论是找不到台词的感觉,还是设计肢体动作时出现不同的想法,甚至是午饭吃什么好,他们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去征求菅原的意见,视频里不断响起“菅”“阿菅学长”的称呼,听久了也倍感亲切。
不过及川偶尔能在镜头的边角里找到菅原和自己独处的样子,和那个初见时晦暗不明的背影一般沉静——似乎是这两种相距甚远的感觉在他身上得到了恰当的调和,如同在明快的藤黄中加入了一点深邃的靛青,在混合之处显出温和细腻的苔色。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发出震动,及川摘了耳机,看清来电显示后才接起了通话。
他抢在对方之前开口,语气里并没有丝毫怒意,反而饶有兴致:
“菅原君打电话前难道没有注意时间吗,现在可是凌晨一点半。”
“我看及川君宿舍的灯……一直是亮着的。”
“怎么了,睡不着?”
“我们戏剧社的西谷,专业是昆虫相关,最近做的实验需要记录大紫蛱蝶的成长过程。刚刚他给我发消息,说他们那里的蝴蝶开始破茧了。”菅原的声音不疾不徐,像是在听筒中流淌,“我想,也许及川君会想要到现场去看一看。”
“那……等会儿菅原君可能得先陪我去买杯咖啡。”
“我刚从咖啡店回来,他们正要打烊。”
及川走到窗边向下望去,有个灰发青年就站在宿舍楼下,抬头看向他所在的位置。
手里还提着一袋什么东西。
“冰美式,双倍浓缩。我没记错吧?”
生物学部的大楼距离宿舍区是最近的,大概就是为了方便这些饲养员们来回奔波。
西谷和他的两位同学已经在室外通风好的地方准备好了一个圆形的飞棚,正在照顾几只已经羽化的蝴蝶。见菅原给他们买来了咖啡,西谷大呼不愧是兄长大人真是会雪中送炭。
而及川事先征得了同意,带来了相机和三脚架,将它们架设在其中一个饲养笼前面。
笼里只剩下一个蛹,孤零零地挂在树枝上。透过铁纱能看到半透明的蛹壳包裹着一抹亮丽的紫黑色。
西谷捧着咖啡跑过来看了一眼:“应该是只雄蝶,不过看样子它现在还不想出来,得等上一段时间。”
“如此难得的机会,等一等也无妨。”正调试着相机的及川随口道,“再说了,总不至于比流星还难等吧。”
西谷闻言哈哈笑道:“那可不好说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