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中秋佳节,醉芳华中也仍是笙歌不歇。
皇城中最负盛名的风月之地并非浪得虚名,那当真是一推开门就被扑面而来的红尘气软了骨头,脂香混着笑语涌入人耳,一门之隔,外头是花灯满长街,里头是醉人的靡丽温柔乡。
风汐羽刚迈进门,就被“红尘气”呛了个喷嚏。旁边一位青年见状,人来疯地学着平时大人那种人五人六的语气道:“姑娘是头回来这种地方吧,这里虽什么都好,但偶尔来玩儿两次还行,多了也是腻。”
这话差点给沈祈听笑了,心说:不,少年,你太年轻了,人家才是这里的常客。
风汐羽看他一眼,意有所指道:“那可不,多了怕是就瞒不住自家长辈,回去还没吃着月饼,就得先吃顿鞭子。”
“……”一句话精准地打击到了一众青年。
唯有江云乐不愧是资深纨绔,闻言还能面不改色地接住招:“姑娘有所不知,鞭子棍棒什么的,在场的哪个不是从小吃到大?家常便饭罢了。再说,”他又笑道:“我们今天可不是来鬼混的,是为庆祝我们姻缘大人进前十甲,谁家长辈会对这个有意见?”
一众青年来了底气,纷纷应和道:“不错!”
待落了座,那少爷还在得意:“我爹就是受了姻缘大人指点才把我娘追到手的,他要是知道姻缘大人进前十甲我是大功臣,回头还得夸我。”
有人打趣道:“哟,那姻缘大人怎么没指点一下你呢?”
江云乐:“你懂什么?小爷可是姻缘大人亲口承认过的美貌,桃花运不愁。”
风汐羽:“……”别来沾边。
马上就有人“嘘”道:“吹吧你就!”
说话间,酒菜慢慢上来了,风汐羽原本过来就不是为了喝酒的,醉芳华糕点一绝,她打算去弄点,一会儿带给雨师篁。
正要起身,立刻就有人叫住她:“姑娘干什么去?酒菜才刚刚上来。”
“我去给家里人打包一些糕点,你们玩儿。”
江云乐道:“不着急,这会儿人多得很,姑娘你现在去得排队。”
那不就更得快点去了?风汐羽正要开口,就听江云乐话音一转:“不过,我觉着咱俩挺投缘,交个朋友如何?这里掌柜的是家父朋友,到时候我跟他说一声,让你插个队?”
风汐羽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还早,料想雨师篁还没回去,于是坐回位置上,“行啊,那就多谢江少了。”
江云乐脸色却突然有些古怪。
“怎么了?”
他若有所思道:“就是突然觉得,你的声音和语气……怎么那么像一个人。”怎么跟姻缘大人平时跟他说话那么相似?
沈祈心说不能吧,这小子什么耳朵。风汐羽微感不妙,这少爷跟她太熟了,说话一不注意就带了出来。再开口,她微妙地转换了语气,音色不着痕迹地一变:“像你姐对吧?”
江云乐一噎,不可能她指定不是!姻缘大人虽不着调但也没这么爱占人便宜,他刚刚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
他反应很快:“哈哈,怎么可能?还没问,姑娘怎么称呼?”
风汐羽懒得编,只道:“我姓月。江小少爷,久闻大名。”
江云乐倒没仔细问,也不管她闻的是哪种大名,权当夸奖:“哪里哪里。”
大堂正中,乐舞已毕,大概是大伙都看腻了这些,醉芳华今天请了个白胡子老头的说书先生,老先生活了半百,知道的多,很懂怎么哄年轻人开心。
大概是听到了他们这边不少人在回味斗灯的过程,那说书先生道:“公子们说的可是南方这位姻缘神?”
“正是。”
说书先生便道:“那我便说些关于这位大人的轶事如何?”
“好啊,最好是说点我们不知道的!”
那先生笑笑,只听一声惊堂木响,“诸位可知,姻缘大人飞升前是什么人?”
江云乐举手道:“知道——江湖人士!”
“那公子知道,姻缘大人是所属江湖中哪个流派吗?”
沈祈飞快地瞥了旁边一眼。风汐羽一只手闲闲地把玩着酒杯,眼皮都没抬。
江云乐沉默了,低声问其他人:“你们有谁知道么?”
一众信徒面面相觑。
那说书先生吊足了众人胃口,这才慢悠悠道:“其实关于这个,民间也是众说纷纭,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位大人生逢乱世,年方十九便飞升,绝无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老朽机缘巧合听到过一个说法,诸位且听我细细道来——三百年前的乱世么……豺狼当道,鹰犬横行,那时的武林中,潇湘式微,少林避不入世,四大派不是人丁凋敝就是惨遭灭门……”
堂内鸦雀无声,不知何时,几乎是所有在座的客人都凑了过来,聚精会神地听这江湖旧事。
那说书先生轻叹一声,又猛地一拍惊堂木,抑扬顿挫道:“幸而乱世也未能磨灭英雄意气,四大顶尖高手横空出世,揭竿而起,一路集结志同道合的侠义之士杀进京都,最终在奸佞逼宫之际及时赶到救下幼主,与忠武将军里应外合,解了皇城之困,杀尽奸佞,大快人心。自此,江山改朝换代,一切回到正轨,四海升平。”
话音刚落,堂内掌声如雷。说书先生抬抬手示意安静,待众人情绪渐渐落下来,才慢吞吞道:“而当年那几位大侠,也正是如今江湖中屈指可数名流的开山祖师。这几个流派诸位一定不陌生,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