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辰觉得林柯疯了。
要么便是他自己疯了,北风吹着吹疯了,给人挤着挤疯了,总之不论是通过哪一种犄角旮旯里的方法,他疯了便是疯了。
非是疯癫无以解释此情此景。
林柯......竟也是会挑衅人的???
他自己瞧得专注,四周人群可不管你什么挑衅不挑衅的眼神,只知林柯已饮干一整坛子了,而虞子辰又迟迟无有动作,只当他是要推搪,下来便只嚷着也要虞子辰快些儿喝酒。
虞子辰也无奈哪,那可是酒啊,他也不是要赖着不喝,怎的就要弄得跟逼供似的。
给他从前的朋友们知道了,怕不是能笑掉大牙。
林柯这般矜持的人都已经喝了,自己横竖没有吃亏。虞子辰便学着林柯的样子,抓起一个坛子底,将那酒坛口挨到下颌上边,好一阵猛灌,也将那瓦罐倒将过来,同样出来了个一滴不剩的坛子底。
“好哇!这个厉害!”
不出意外地招来了大批叫好声。
竟还有不知死活的,见他还是先前那个清醒样儿,竟要怂恿林柯再多开几个酒坛子来,好好较量出来个优劣高低。
“可别,”林柯拍开那人的手,“你以为芸苗是那野地里的青草么,一拽能有一大把。”见人还要不依不饶地缠,笑一笑,拨清朗了声音:“昨年也是这个时候,我偶然经过咱宗祠后院,就那梅花树下,见到你......”
话未讲完,已给那人急急拦住,一脸的尴尬,“柯哥,柯哥,哥!你莫再讲了!我不再闹你便是了!”
林柯点一点头,便招手要那人附耳过来。轻轻声地也不知究竟讲了些什么,只见那人眼里一阵兴奋闪过去,抬起手来指了个方向:“那边?”
“就是那边。”
“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林柯笑吟吟的一张脸,远些地儿里祠堂一明一灭的灯火光亮,一时没一时地映上他神情,倒显得有些世外高人、玄而又玄的意味了。
那人一抱拳,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多谢柯哥!回头我林旺请喜酒,肯定记着给你留个上上座!”
“喔——”
是个人都晓得林柯这是说了什么,一时间挤眉的,弄眼的,跟着一道儿起哄发笑的,倒是比先前还要热闹许多。那人给众人取笑得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四面瞧一瞧,一个七尺好男儿,众目睽睽之下,竟三两下拨开人群,往林柯讲的那个方向逃去了,背后还缀着好长一串跟去要凑热闹的。
四周一时稀松。虞子辰只觉得林柯有趣,玩笑那么个高壮汉子,竟跟他拿着个糖画逗小孩儿似的。但先前裂开的那丝儿缝隙却又遁迹无踪了,他也讲不清那是有了什么又消逝了什么,只觉那是一现的昙花,未待细瞧便已无影无踪,出现的刹那却堪称惊艳。他借着夜色靠近林柯些许,“你方才这样讲话,对人女孩子家的,不大好罢?”
林柯摇一摇头,虞子辰恰好侧了身过去,背向了林柯,于是赶巧儿错过了他眼里那点一闪而没的狡黠。
“你不晓得,就那个女孩子家家,她若能吃上半点儿亏,我便不姓林了。”
虞子辰听出了些味道来,“那个林......林什么谁,他问的那个姑娘,是什么名儿啊?”
林柯也耳语般地凑过去,谁知黑夜里边瞧不清晰,用力过猛,给两人太阳上边对着撞了一记。
他下意识地便要撤开些来,这么个大男人,他倒不是磕到了便要揉揉的性子,只是不适应二人之间距离过近罢了。可谁知虞子辰早便伸出一只手来,从他后背环搭过去右肩上,一个使力,竟叫人无法后撤半分。
“喂!”
“嘘......”虞子辰看着人已经预备要挣扎了,赶紧竖起一根指来,止住他那大动作,“你先同我讲讲哪,那姑娘唤作什么名儿?”
是一副要讲完了才许人离开的模样。
他气息扑了人一头一脸,柔软又密实的纱笼一样,不闪不避地罩将过来。林柯最不喜这么种受限般的姿态,他觉得难受并且危险,此时只想着要挣脱,一心都落在掰手这么件事上边,嘴上便随口来了句,“祝青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