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林晞还在一边好没心没肺地笑,他自己心里也是尴尬:“......林晞,你再是这样笑,我今晚便不要带你一同去了!”
“啊?”林晞听得此话,立即一整脸色,做出个捧心形状:“晖哥这事使不得,使不得哪!我可眼馋你们这百羽会有好久了!”
原来这赪鸟族中,每年里都要挑出个上好的春日来,组织上个百羽会,说白了便是个单身成年赪鸟们聚一块儿过的和暖日子,白日里便已喧嚣万分,夜里更是灯火辉煌,那元泽四周要临湖设下夜宴,歌鼓声不至天明便未休。今年么,那披着绛红绸纱的司时淡淡瞧一眼日晷光影,也不知是窥见了什么天机,偏就那般巧合地定在了这一日。
赪鸟虽与青妖素来不睦,却阻不得他们对阳春时节的喜爱。毕竟那也不是个独属于草木生长的时令,一切花枝招展的艳丽生物,恐怕都无法拒绝这般个柔软轻媚的美丽节气。
而与此同时,这般的场合,未成年的赪鸟们显然并不宜于参与。每至此日,元泽四周便会竖起个冲天的赤红结界,小赪鸟们硬着头皮往里头冲,拿刀削拿斧凿,甚至有些机灵的,还特意为此练了藏书塔里密卷里的破解阵法,然而最终也只一个结果,便是给那结界软软地弹将回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想来孩子们的心思都是一般的模样,越是大人不准许的,便越要越过雷池来尝那一口鲜。终于年轻人里出了个祝朝晖,除了脑壳子样样都能算好使,于是约了一群儿少男少女,此时又再添上个林晞,都发誓今年是非要闯进去看看不可。
讲到这事,祝朝晖便来了底气:“你现在先到我家里去,翎妹羽妹也在那处,叫她们给你好好装扮一通了,现在这般个素淡样子,怎是个能到宴会上去的?”
林晞应着声,两手伸过去将那小赪鸟祝朝晖从书堆里头翻刨出来,教他立在自己肩上,再将自己那两本禁书塞将回去——谁让这小鸟偏偏就寻了个最隐秘的藏身处。
祝朝晖小鸟儿在她肩上蹦蹦跳跳。
下了帘子,推开正门,果然自己门前已围上来了十来个赪鸟少年人,十二三的作一团儿,十七八的作一团儿,各自微有分界但也不甚明确,喧喧嚷嚷的很是热闹。见到林晞肩上小红鸟,便是滚油锅里泼冷水,都顾不得与林晞招呼,哗啦一下要先笑开来。
“晖哥,很活泼哪?”
“挺可爱呢晖哥!”
祝朝晖自己也尴尬,耐着性子念了好几遍那变回人身的口诀。想来还是给那无主妖气四面压着,念倒是念罢了,低头一看却还是茸茸的一团,全然没有要变回人身的迹象。只可惜这蹦蹦跳跳的乃是鸟雏的本能,正如那成了精的猫妖,见到蝴蝶一类色彩鲜艳且会移动事物,也还是会兴奋异常,即使他现在羞愤得恨不能一头撞死在地上,能控住自己不要叽喳鸣叫,也算是到达极限了。
只是,周围这群嘲他嘲得很是欢快的家伙......
祝朝晖使劲儿扇扇一对小翼,仅两指宽的羽翼带起一阵不小的风,将两扇木门都吹得打开,里边大妖气泽霎时跟泄洪一般乍然泻出。前边几个闹腾得最欢快的少年人避让不及,噗噗几声,都被逼回了毛茸茸红色小鸟儿的形态,噼里啪啦跌落到地上,一时间周围便低矮下去小半片,乍地看去,很是有些刈麦子那般干脆利落的味道。
林晞“哎呀”一声,自己也笑将出来,一面笑一面又去掩门:“不玩儿不玩儿啦,你们这一个个都行不了路的,可要我到里边寻个篮子出来,好将你们都挎回去?”
脚底下“叽叽”一阵乱叫。年轻赪鸟们谁都不肯正经讲话,只怕这一张口,林晞便要认出了谁是谁的真身。横竖红绒鸟儿挤做一团,瞧起来可不都是一般个模样,与其暴露身份,还不如正正经经来当只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