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紧急时候,是得率先一把丢开的累赘小孩么?
小晞儿有一句话是说得不错的,虽是仍教他设计困在了山外边:那是我家!我不能在这种时候在外边,你放我回去!
小晞儿灵力微薄,进来了也不见得能做些什么事;而他却是不一样的。
到底不白瞎这比妹妹多长的小六年,某些晞姑娘甚至想都不敢想象的小法子,于他却是使得通的。
隆冬日子,地面上积着一层厚厚雪,人踏上去吱儿吱儿响。少年为掩人耳目,始终悄悄儿御这轻功,踱步辗转悄然不引声息,身上却早腾起蒙蒙一层薄汗来。哪知纯粹是因着疲倦,或是犹豫思索得整个儿都有些焦躁,蹙了眉头,思虑再三,又思虑再三,终于打定了什么主意。
蹲身下去,那外衣团儿团儿裹着丢了,里边肌体生得结实,十二三岁,少年人至是抽条拔节的年纪,修韧有力的四肢刹那浸着深冬凛风里,却不壮阔,只是安静,青松似的姿态,静静的却偏又是撼动不得。
大臂上裹了漆黑颜色妖医绸,特意给少年又再缠得结实些,而后方将两手都埋进深厚松软的积雪里。
......
天上不知何时候又落起雪来了,朔方的风催着卷着胁迫着,只一呼儿便飞得好遥远。
初隅村里,不知哪家的茅草顶,终于受不得这风压雪迫,轰隆一声垮塌下来,至于梁柱支撑扭动时候的呻|吟声音,则早给那鬼哭似的风声吞得干净了。
为人|妻的一把拽紧了丈夫衣衫,觑着气声儿:你做什么!要傻啦,见不得外边这雪下得怪么?这个时候往外跑!
屋里黑着灯,男人压低自己声音,然而急切:那是谷仓,谷仓你晓得么,浸了雪潮了坏了便救不得了!
他那声里带了有些疲惫,熬着一整夜了,谁也不敢睡--怕是整个初隅村里就无人敢闭那个眼。他们都是极普通极普通的平凡人罢了,见着山顶上青青红红的一片光、又是地动又是雷鸣,哪哪个挑出来都已超过了寻常人一辈子所该见着的稀奇事,早不觉着好奇了,一心只望这见鬼事件早些儿结束才算好。
然而到底也过去一整夜,人好似是绷得太紧了的弓与弦,历着稍久,便觉松弛,手足头脑都有些隐隐地昏沉,况且眼见着鸡鸣天欲曙。
男人拍一拍自家妻的手背,莫担心,我只悄悄儿地去一回:风雪这般猛烈呢,便是妖怪也要会被蒙了眼。
喂你!
好生无礼,但男人早走着屋外边去了,步履匆匆,只怕着自己要后悔,薄薄柴门被摔将回来,砰儿一响,好似特意借着些个声音来壮胆一般;但也可能只是受着风的吹,毕竟这场雪是有些出奇诡异地猛烈了——谁晓得呢。
躁性子,女人觑着声儿自同自语,慢些儿能怎的啰,真出了哪般坏事儿,枫小叔子一家可不还在么,饿不死你!
而后便是忽然间的一阵搓眉皱脸:呸呸呸,咝什么咝,胡说的字,林氏上下列祖列宗,都当这话不曾听过才是!
风声呼啸得猛,几乎似是鬼哭的声音,过去日子里何曾有过这般可怖气候,直教人觉着仿佛天灾降世的先兆一般。忽而只听嗤喇喇一声炸裂响,听着距离好生靠近,惹得整个人都震悚起来——怎的听着就好似只隔着一个门板一般!
四下里忽而就明亮并且喧闹起来了,火光灼灼直如白昼一般,她却哪敢胆要这可怕喧哗,撑直了双腿便要拿后背抵着门。常年劳作的农人妇女,气力自然不容小觑,然而竟却还是被人轻而易举开了门板,外头一个高壮人体骨碌碌地滚进来,连人带衫连着旁边儿桌椅茶碗滚做了一团糟。
女人在门板后头半晌儿惊得不敢动:......五......五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