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竟从何处到来的、敢胆同它争宠的花妖?
林柯这边正瞧几朵迷失了道路的花瓣,不防地下忽而蹿起一道细长白影,并且瞧来还要极富于目的性,径直便朝了他手心袭去。想来是因着形态近似,那气势上竟也有了许多蛇类攻击的逼人味道,然这目标不过柔弱细嫩的几朵花,于是除却不知死活,便还有些小题大做。
青皇的眼眉挑起来,是颇有些讶异的模样。
动作上却不见半分儿慢。不过倏地一伸手,也不知捏中了哪个地儿,这蛇形触丝霎时间便瘫软下去,怎么瞧都不过一缕最为普通的头发丝,再不能招摇游曳。
虞子辰很有些悠闲地踱步来,“……该。”
予了个极中肯的评价。
“它也算是个半个妖灵了,同花妖仿佛的姿态,并不全然受着我管束。”林柯言语间显然地含了无奈,“心思简单、目的也叫人不难猜,偏生那手上掌着能力又与他主体的青君一般高……太容易叫某些有心家伙利用着,造出来什么乱事了。”
花妖二字提起来,虞子辰便不难想到熙扬拿杨花化作的两位姑娘,面目虽不曾瞧清晰,形容姿态却都是毓秀模样,一看便知是山川水灵细细地滋养出来。而今听着林柯这般不大好的评价言语,便捺不住要刺一刺对方:“既晓得花妖有这般多个不好处,怎么自个儿也要造一个出来?”
“……此事并非我所情愿。”林柯摇一摇头,那神色是极诚恳且坦然的,竟教虞子辰一时间犹豫不定,不知他是真不曾听出自己话里边意思,或是听得明白却偏生要不懂装懂。
然他寻常时候都倦懒猜想推测:只今儿早上这一点繁复迂回,恐怕都已透支干净一整个月里的份额,索性挑明了话儿问林柯:“我倒觉着花妖一类是挺不错,前日里也见着几位了,竟能像姊姊照顾着幼弟一般照料青君本身。”
这人是有将那水杨花的露君当作朋友的。
林柯于是便笑起来,两步走近着人跟前去,便将两人间距离缩得触手可及,区区三两日时间里,这人果然还不能全然适应青君一族的衣冠形制,两重衣襟外边瞧着是折叠得规整,里头却不知如何胡乱搪塞硌着人。林柯自觉不是太能看下去,单手便将人肩膀捉定,另一手便极自然地探着人衣襟里边,整饬那两片绣了暗纹的薄绸布料。
“花妖,”他一面替人不紧不慢地整理衣衫,一面也耐心着解释,“他们之于青君而言,便似是那树木主枝上生出的花,单从外边瞧来,自然皆是光鲜漂亮的形状。只这外表上不论如何变化,芯子里到底还是青君本体的延伸,便是自茶壶里边斟茶的道理,总不能壶里灌注着浓茶、倾出的反倒变作陈酿了罢?”
林柯这衣裳在外衽边缘有串儿算不得短的布条,虞子辰原当作是系带,却偏生寻不着另外半边的绳儿,也就任其在那地儿随意坠着了。而林柯却要着重将它挽起,打起来一连串漂亮络子,显然是在林晞姑娘身上练出的手艺,“而倘若真按着你所言,竟有个青君需着自己花妖的照料,那这人便有许多可能……”
“是在我面前掩藏了本性。”虞子辰了然,“但他又教我瞧见了他的花妖,故而这掩藏便也算不上彻底。”
这人从来能够自己想通透,林柯于是垂了眉,只专注于编织手上络子,也不再多言。
虞子辰便也缄了口,他自忖是该学着些青君们衣裳的穿着方法,至于林柯这般直接对他上手的行径……罢了,到底比不得那白发的触丝来得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