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04:52,C栋东侧,辅助档案楼三层。
线路老化,声控灯时亮时灭,整层楼像被搁置在时间的盲区中。
宴棠站在角落,神情冷静,目光穿过一排老旧金属档案柜,落在尽头那扇半闭的逃生门上。
这里原本是集团内部的纸质备案区,早在两年前被数字化归档所取代,现已被废弃,不再接入主系统。
但她记得,这一层的结构图上,依然保留着手动配电和备用接入接口。
真正的盲区,从来不在数据之外,而是在人类早已忘记的遗迹里。
她沿着走廊缓步前行,脚步踩在脱落的地砖上,没有留下任何回音。
Caelum已经处理完所有记录——
她出现在公司大楼的全部监控画面,都被替换成系统维护中断的图像。
电梯停运的提示栏、门禁记录的缓存区、热感追踪算法里的“冗余流体”,她的所有痕迹,都像是不存在的。
彻底消失。
Caelum没有问她为什么要回来,她也没解释。
他们只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宴棠知道,如果不是他,这趟旅程将在第一步就被切断。系统不会允许一个幽灵重新爬上它的脊椎。
她要调查的,是幽灵编号MN-4712。
一个四年前被系统注销的工程师,理由是“精神障碍”。
他曾像个不存在之人,直到那天在她进入电梯前,他伪装成维修工人并递给她一张纸条。
而编号MN-4712,从那天起,成了她的第一份证据。
她要找出,像他那样的幽灵,还有多少。
宴棠将通讯板调成离线模式,关掉所有自动连接与定位协议。
她没有从系统数据库开始查起。
她早就明白,能活到今天的幽灵,不会留下一丁点数据。
她的目标,只能靠走路找到。
那个编号MN-4712的维修工,既然能在电梯间接近她,又能在最危险的时刻全身而退,就说明他熟悉这座建筑的每一寸缝隙——
而这样的人,只会藏在“人类尚未交出控制权”的地方。
她打开随身的纸质结构图,是数年前还未完全交由系统绘制的版本。
图纸边角泛黄,是她从废弃文档室里偷出来的副本。
没人再用纸,但她信纸。
她用红笔圈出所有人工维护区域:地下三层通风井、C栋旧水电调度间、北区拆迁未完的B3走道、以及——
清洁设备总储物间。
她闭了闭眼,凭记忆在脑海中还原出那张脸。
那不是年轻人能伪装出的骨相,也不是外包保洁能搞到的制服。
他在那天把纸条放进她包里时,动作流畅到像排练过十年,却没有丝毫职业性的精准。
那是……某种“未被系统接受”的老派痕迹。
他是旧人。是人类主控时代残留下来的那批人。
她抬腿,转身下楼。
凌晨05:13,SATORI集团地底三层,主通风井北向检修口。
宴棠拉开一扇早已生锈的金属闸门,门轴咯吱作响,划破四周死气沉沉的空气。
她低头弯腰钻入通道,手掌沿着井壁缓慢摸索,借助手腕上的微光屏指引方向。
这里没有摄像头,也没有通气流动。
系统以为这层早在去年更新换代中彻底废弃,却忽略了人类本能留下的隐蔽退路。
空气潮湿,混杂着锈蚀与旧水泥的气味。她的手指触碰到壁上一个凹槽——像是被尖锐器物反复刻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