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拾推开办公室门时,晨光正斜斜切过英语老师的咖啡杯,在教案本上投下晃动的光斑。林老师摘下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他攥着作业本的手:“又来替昤予说话?”
“这次是证据确凿。”岑拾把作业本“啪”地拍在檀木桌面上,震得红墨水钢笔都跳了跳。他翻开夹着便利贴的那页,指尖划过昤予的听写内容,“您看,‘hesitate’这个单词,我前天写漏了中间的‘s’,但昤予的答案完全正确。如果他抄袭,为什么不照搬我的错误?”
办公室外,昤予把耳朵贴在冰凉的门板上。他的校服袖口还沾着前天深夜默写单词时蹭到的墨水,此刻心跳声几乎要盖过岑拾的说话声。走廊尽头传来值日生拖地的沙沙声,混着他急促的呼吸,在空荡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这还不算完。”岑拾突然从裤兜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牛皮纸袋,倒出十几张边角磨得起毛的草稿纸,“前天晚自习后,我在教室后墙的储物柜夹层里发现的。昤予怕被人看见,每次默写都躲在那里,不满意的纸就塞进去。您看这张——”他举起一张被橡皮擦破的纸,“‘entrepreneur’这个词,他反复写了三十七遍。”
林老师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深浅不一的字迹,沉默片刻后开口:“可听写那天,他的状态确实有些紧张......”
“因为他凌晨两点还在宿舍走廊背单词!”岑拾突然提高音量,吓得昤予差点撞上消防栓。少年从作业本里抽出张折痕累累的作息表,“这是他偷偷制定的复习计划,每天比我们早起半小时练听力,午休时间在图书馆背范文。他怕被说‘装努力’,连我都是偶然撞见的。”
昤予的眼眶突然发烫。前天凌晨,他裹着外套蹲在走廊角落,手机电筒的光晕里飞舞着细小的尘埃。每当困倦袭来,就狠狠掐自己的手臂保持清醒。那些被夜色吞噬的努力,此刻却被岑拾摊开在阳光下。
“还有这个。”岑拾变魔术般掏出个透明文件夹,里面整整齐齐夹着昤予从初一开始的英语试卷,每张错题旁都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着解析,“他把您说过的每句评语都记在心里,上次月考作文得了B,他就买了五本作文书逐句分析......”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昤予慌乱后退半步,后背撞上暖气片发出“咚”的闷响。林老师看着他通红的耳朵,又看看岑拾额角沁出的汗珠,轻叹一声:“昤予,进来吧。是老师错怪你了。”
阳光穿过百叶窗,在昤予颤抖的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林老师将批改好的听写本轻轻推过来,每个红叉旁都多了行娟秀的批注:“注意发音细节,进步很大!”岑拾趁机把半块巧克力塞进他掌心,压低声音说:“下次再把努力藏得这么深,我可就不管了啊!”
上课铃突然炸响,岑拾拽着昤予往教室跑。风掠过走廊,扬起昤予校服下摆,他忽然觉得,那些独自奋战的深夜,那些不敢言说的坚持,原来都值得被看见。掌心的巧克力渐渐融化,甜意顺着指尖漫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