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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极端世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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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不大不小的危险后,林裎与周冷都恢复成了正常的样子,临近第四次安乐日时,周冷终于得以翻开了笔记本,但这一翻,却让他的神色严肃了起来。

——体检第三天,那些囚犯没收了我的药,持续断掉的快感折磨到我头皮发麻,我感受到身体的第一面在从内到外都在移形换影,第二面产生的强大治愈力让我的痛苦上升至了一个阶梯。

——好难受,我要死了,这比我生病的时候还难顶,我也渐渐明白了为何要同时吃两种药。

——我苦苦等待着Z医生的到来,磨损人心的六天里,Z医生一次都没有来过。

——安乐日这天,Z医生才得以出现在面前,我没好气地看着他,听到的回答也在意料之中。

——他说,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想做个小小的实验,观察我在这场独角戏中的生死概率更倾向哪边。

——我不再对Z医生抱有希望,他和囚犯一样惹人生厌。

周冷重重合上书页,不再看里面的字迹,不对,完全不对,从这里开始故事整体就偏离了他与林裎行进的轨道。

第四次安乐日,林裎如约而至到来,他仔细研究了药物成份,在其中发现了端倪,一份用于增强,一份用于抑制。

当周冷选择两种都不吃时,积累已久的深厚力量在失去了名为“禁锢”的保护下,狂风暴雨般地喷涌而出,最终力量会彻底吞没理智,将周冷完全变成一只嗜人如麻的怪物。

周冷放下病例本,偏头说道:“那我还是要继续吃?”

“对,除非我们能回想起真正的记忆。”

“还是之前的问题,你之前救我用的是何种力量?”周冷的目光落在了林裎身上。

林裎将药瓶抛回于周冷手上,踱步而来:“一个友善的声音告诉我,那叫灵力。”

这个词语被说出后,俩人先是怔愣了几秒,又在相同节点上头痛欲裂了起来,好像有什么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下一秒一道道沓来踵至的浪潮似乎在急于掩盖着什么,将一枚又一枚点亮的象征符号统统熄灭了下去。

有人在掩盖一切。

他卑劣地不愿打碎虚伪的镜面。

“可恶……我不能忘记,我一定要找回,我必须想起……”周冷呼吸不稳,冷汗从毛孔中细细渗出,视线中的世界变得灰白不明,过度极限的昏沉令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手搭在了林裎的手背上。

我倒下的时候,是你接住我的吧,为什么?

帮助你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确实不需要。

几张清晰的画面一闪而过,俩人瞬间醒转了过来,周冷看着林裎这张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脸,难以言表的心情促使他脱口而出:“是你救了我,从我们的初次见面开始。”

但场景又不一样,那里更黑更寂静。

林裎本想再努力忆起点什么,耳边响起的话语令他徒然停止了回想。

“你不是笔记本上的Z医生,你不是坏人。”

“等等,什么笔记?”林裎巧妙地抓住了其中的重点。

“一本,由真正的主人编写的故事。”周冷继续接道,但接完之后,他又沉默了一会,“我知道了,让记忆回来的真正方法。”

林裎微微挑眉:“什么方法?”

“让原本的故事与我们的故事彻底分离成俩条线。”

一开始,周冷与林裎尝试了浅浅的亲吻,但亲吻地越久,周冷越觉得十分危险,他好像只饥渴的雏鸟,对亲近的温暖难以舍弃,难以分离。

若不是林裎推开了他,他可能会做出些超出规则的行为。

林裎喘着气,用手背挡住眼睛不让周冷看到其中的情绪:“不行,换别的。”

周冷直直盯着他:“可是种种迹象表现,我们必须进行肢体接触。”

“你……”林裎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病人,比医生还要过于主动,这是好事吗?

“好吧,那我们这样。”

几分钟后,场面转瞬从亲吻变成了另一副亲密的画面。

周冷端坐了在林裎的怀里,身后的罪魁祸首正揽着他的腰把脸窝在肩头上憩息着了起来,这下,不自在的人换为周冷了。

臂膀上的温度虽然不能真正意义上渗入体能内,却早已深入了心底,柔软的发梢随着呼吸的一起一伏轻轻触碰着肌肤的每一寸,身后的呼吸近在咫尺。

如果要打个比方,现在的周冷犹如一只泡在温水里的青蛙,时间一到,他就会离开这包围住周身的烫手山芋,但过分的舒坦又让他对其依依不舍。

十几分钟,周冷终于忍不住了,他刚想伸手拍醒林裎,腹部猛然传来的收紧令他动作慢了下来:“怎么了……?”

林裎把头抬了起来:“没事,我比较敏感而已。”

看不清表情,只觉得声音有些低沉,不似刚睡醒的那种惰懒。

“有想起点什么吗?”

周冷思付了一会,终于在众多溢满的情绪中拼凑出了一组整齐的画面:“你第二次救我的时候,我们都在一片废墟中。”

“废墟……抱歉,我没想起来。”

背后的温存忽然离开了身体,周冷有一瞬间的怅然若失,视线偏离,看到的是已经坐回椅子上的林裎。

带周冷回到监狱的,是一直沉默不语的AI助手,周冷从来没听过AI的声音,直到踏入大门之前,他突然听到了AI的所道之言:“不要回头,你要一路走下去。”

“什么意……”等周冷转身想追问时,AI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黑暗的尽头。

初步展现怪异的是,没有出现的笔记本。

哪怕一天一夜过去了,也无一丝定点刷新的迹象。

出了什么问题吗?

翌日,迎接周冷的,不是林裎,而是AI助手,通往治疗室的路上,周冷问道:“Z医生呢?为什么不是他而是你?”

对方没有出声。

“你会说话的,对吧?”

似乎是被撕开了一直伪装着的面具,在周冷的耐心即将告罄之时,助手才悠悠开口:“无可奉告。”

周冷不再继续对话,他清楚的知道,从AI这里绝不可能再挖出更多的信息。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足以让思索达到最理性维度的冰冷气息,林裎同第一天那样,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手里的体验报告表。

等周冷的阴影遮避住了一部分亮光后,林裎才像是有所反应地挑起下巴,高低的距离使得周冷看不见对方所表达的神色,他只听到林裎缺少起伏的一字一句:“今天也来了?”

“我说过的,我每天都会来。”

林裎把报告表放到桌上,推了下眼镜道:“那么,开始今天的体检吧。”

说是体验,周冷却被禁锢在了林裎的双腿之间,他的手臂被紧紧握住,任由他在极近的距离中上下打量。

在这种焦灼的气氛中,林裎过分低沉的声音令周冷的每处细胞都在骚动着:“你没有注意到,你的身体在发生着某种变化吗?”

周冷想办法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他感到不安:“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我猜,你应该已经知晓了。”说完,林裎把手探了过来。

突如其来的冲击瞬间让周冷双腿一软,整个人趴着林裎身上随着急促的呼吸连绵起伏,在他要求立刻结束之时,林裎又打断了请求,使周冷欲加沉沦其中。

待模糊的意识逐渐回归到现实中后,周冷才发现他被调换了位置,不再是林裎的怀里,而是手术台的边缘,他并不傻,他很快就意识到林裎接下来要做的事,但下身的酸软无力令他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裎出现在身后,紧贴着身体的每一处,紧握交叉的双手是防止猎物的逃跑,冰冷深沉的声音是致命的催/情/剂。

周冷在这一刻,彻底中蛊了。

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刹,周冷感受到的,是名为暴虐与爱意的深层/交融。

他很想问林裎。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

将周冷从梦境边缘拽回的,是一个锋利的东西割开皮肤的触感,周冷支起酸痛的腰身,身旁的林裎正握着手术刀一下又一下轻轻划动着他的身体,每划完之后,又会对愈合的皮肉组织产生短暂的迷恋。

林裎见周冷在凝视着自己的伤口,扔下手术刀便凑了过来,笑了笑:“续没有体温之后,没有痛觉,你还能自愈?”

周冷承认,这一瞬间,他有被林裎的笑容夺走了所有的注意力。

但很快,他就从引诱中找回了冷静思考的方法:“那么,这又是第二个实验?”

林裎的手缓缓伸入了衣服内,他感受着来自周冷强而有力的心跳,给予了周冷一个温暖的亲吻。

周冷情不自禁地合上双眼,倾听着林裎在耳畔的细声低语:“许德拉,我想改造你。”

他不是许德拉。

“许德拉”这个名字从来都不属于他。

接下来的几天,周冷觉得自己宛如在忽而黏稠忽而空荡的蜜糖中度过,恍惚到有种不真实感,林裎对他的态度,有些过分好了,他观察着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包括最初的那人,囚犯,助手,Z医生。

他快要想起来了,他不能忽视掉任何细节,笔记本还是没有出现,说明他与林裎还没触发到下一个关键节点,是少了什么,还是必要的拼图并未全部集齐。

囚犯不知几时开始,在他们眼里,周冷早已于最常见又最容易遗忘的空气融为了一体,听不见他的声音,看不见他的身影,数次与他擦肩而过。

是好事吗?

对周冷来说,是好事,至少这样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他和Z医生了。

今天的安乐日,林裎依旧拿着手术刀割着周冷的手臂,然而这次,却深到足以看到藏在血色中的洁白骨头。

周冷看上去很冷静,轻微上挑的眉毛却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他抬手制止了林裎的切割行为,蜿蜒而下的鲜血浸湿了衣袖,绽放出了一片深红:“你要一直这样吗?”

林裎犹豫了几秒,又将手指点进了伤口深处,在光滑的骨面与黏软的红肉中来回挑拔,没有痛觉的微痒顿时如纳米分子般兴奋地舞动着,细小却又真实地渗透一切。

“你说你渴望健康的身体,我正在帮你实现,不是吗。”

周冷的呼吸化为了一支纤细的羽毛,微风抚过最薄的光面,带动着每根分支都随之颤动了起来。

唇瓣堵住了宣泄的出口,令剧烈震动的心焦躁不安,从那天开始,林裎似乎就很喜欢对他做这种事,可偏偏这招正中周冷下怀,它就像毒引,一张精心编织的网,一个恶魔的施舍,拥有远超于人类认知的吸引力,在恰到好处的节点上令目标心甘情愿地跳入。

仿佛上瘾了似的。

美梦散尽后,周冷认清了现实,林裎在转移他的注意力,嗜甜的窒息感是真的,精心绘制的陷阱也是真的。

手上忽地碰到了什么,微微偏头,那本笔记本再次出现,纸张被一页页翻开,然而周冷只看了短短的数十秒,便将其统统撕成了碎片随意落了一地。

那上面,写着他接下来必须面对的事实。

——我开始厌恶Z医生对我的种种接触,天哪,你们能想象到那种感觉吗,就如同最厌恶的事物一遍遍温柔地抚慰着你,一切都难以接受,甚至糟糕到让我辗转难眠,比蚂蚁啃遍全身还要难受上万倍,但为了永生和我那宏伟的愿望,老子忍了。

——体检最后一天,也是我最后一次记录下这场实验的经过,我马上要去做手术了,这场手术后,我会得到永恒的健康,我不知道将来的某一天,有谁会读到这些内容,可我必须记下一个忠告。

——不要对Z医生抱有任何感情。

失控的列车在彻底分离的轨道上命悬一线地仓惶行驶着,一面是载满了吞噬掉希翼的不幸旅途,一面是塞满了各种甜味剂与香料的定时炸弹礼盒,然不管选择哪条,都会通往同一个终点。

被Z医生改造成另一副陌生的面孔。

周冷已经陷进去了,他出不来。

是接受,还是拒绝,名为“选择”的按扭摆在了眼前,逼迫着他刻不容缓。

“这就是所谓的先给点甜头,再杀之为快吗。”周冷咽下药液,细细含着泛回到舌尖的苦。

时间会告诉你一个道理,那就是注定的事永远无法改变,周冷并不着急,每天都在吃药,睡觉与体检三点一线的生活中等待着终焉到来,他与林裎照旧做着生理上的亲密行为,好似这样,手术才不会那么可怕。

只有一点,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日子越来越近,林裎对他的情/欲也与日俱增。

有时候猛烈到差点就要失去了手脚。

“怎么办许德拉,我已经迫不及待想改造你了,你愿意成为我一生的奴隶吗?”

周冷只是看着林裎,没说话。

意识深处在提醒着他,这不是林裎真正会说出口的话。

很快,笔记本上所写的日子还是来临了,冰冷的手术台上,周冷静静地躺着,扣子由上到下一一解开,大片肌肤再次暴露在空气中,林裎目不转经地看着,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手正在游走于上面。

指尖的摩挲仿佛有种渗透的魔力,能让原本不似人类的体温攀升到正常的顶点,林裎停了下来,亮出早已备好的手术刀浅而有力地按在了胸口,只稍用点力,那里就会生长出一朵艳丽的红花:“你似乎早就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周冷握着林裎的手腕,眷恋似的将大拇指附在了突出那一节上:“医生为病人治病,这不是很正常吗?就像你曾经数次救回我一样。”

“我……救回你……额……”握在手术刀上的力度忽而减轻了几分,林裎听到其中几个字后貌似产生了反应性头痛,失去的记忆正在若隐若现地浮现出来,然而没等高兴太早,那些记忆又被一块从天而降的黑幕遮蔽了起来。

林裎的脸上再度恢复成了现在的清冷,他举起手术刀,落下之时就要直奔心脏而去,关键时候,周冷控制住了这一切,他将刀从林裎手中移去,转而落入了自己手里。

临别之际,周冷没有一丝恐惧,有的只剩前所未有的释然与放松:“你果然下不了狠手,林裎。”

动脉破裂,鲜血飞溅,林裎如愿以偿的深红清晰地映入了眼底,但他并未开心,相反得到的却是撕心裂肺的疼痛,真正属于林裎的名字彻底叫醒了他,原来故事里的Z医生,从来都不是他。

他只是个亳不知情的演绎者。

咔嚓——周身宛如镜子加速破碎,故事为此画上了完美的句号,演出因此落幕,几个翻转跳跃拉扯后,周冷和林裎才发现,他们早已从黑市医院里出来了,此时的位置是来时的门口。

胸口上刺出的血洞好似一个真实的假象,那里没有任何伤口,淡淡的红点反而反复告诉着周冷,他刚刚死过一次。

抬头间,周冷一个不经意撞上了林裎的视线,故事中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使得俩人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对方投来的目光。

林裎则是整个人都emo了。

“………”

卧槽他失忆的时候都对周冷做了啥?!完了,好想原地消失,好想跳进太阳里被高温焚烧,啊——要命,要疯了。

反正不该做的,他都做了,还做的很彻底。

周冷会怎么看他,变态杀人犯?控制狂?不行不行,每一条都好危险。

如果上天有所选择,他宁愿遗忘也不要回想起来,当事人只会觉得很羞耻。

“你俩干嘛呢?小情侣闹别扭?”

赵罗的调侃转瞬打破了这快要僵持不下的气氛,周冷缓缓回神,点头道:“是有点事要处理。”

“处理谁?处理我吗?”忽然,一道陌生的声音突如其来地插入其中。

顺着话语寻觅而去,最先见到的,是一名身着王子戏服,拥有一头靓丽海藻绿头发,笑得众生百媚的吸血鬼,而立于他身旁的,是脸色难看至极,仿佛生吃了口苦瓜的皮特立。

“初次见面,我为十大君主中的‘毁灭’,真名许德拉,同时也是‘快乐’最好的朋友,就是你们看了我的日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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