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棋不语是必须遵守的礼数。
渐渐地她憋得也有些累了,目光不知不觉从棋盘上缓缓挪到虚空中,再逐渐变得模糊,直到眼睛闭上。
林世松无声看了她一眼:“……”
卢照笑着朝他摇了摇头,亦没有说话。
两人似是有种无言的默契,就这般安静地继续下棋。
一局棋下了小半时辰,两人不过消遣,并不在意输赢。
见林晚棠睡得安详,林世松给不忍叫醒,用眼神示意卢照,再来一局。
卢照点了点头。
中途,太阳渐渐西斜,暖意消散许多,穿过凉亭的风多了些许寒意。
林世松叫来仆从,命其去他屋内拿来一张薄毯。
然而拿来薄毯之后,他一只手不方便,正犹豫着,卢照主动接过薄毯,只用气息道:“我来吧。”
卢照轻手轻脚将薄毯盖在了林晚棠身上,他目光过分专注地看着她安然的睡颜,眸底有些复杂。
他今日过来,看林世松是次要,想借机偶遇她才是目的。
一日前,卢皇后委婉地同他说了些话。
卢照心里若说没半点苦涩,那是自欺欺人。
可他除了冷静克制,还能如何。
今日见她之前,他想着找机会问问她,可如何问,他没想好。
见了之后,卢照微妙地感觉到,林晚棠似乎认可了他作为她哥哥的好友,又或者作为她的好友。
她没有想之前那般,对他直呼其名,哪怕初见产生的些许敌意消散了,她对他也称得上毫不客气,春猎时她看见他在林世松身边,眼神都似乎在说,离她哥哥远点。
那时的卢照由着不可明说的目的,哪怕她不喜,也非要靠近,他数次帮她,却心思不纯。
直到闻纲下令要杀她。
卢照本该听从命令,一直以来他都是如此,为了母亲的遗愿,他不会违抗舅舅,一次也没有过,直到这一次,他只是在脑海里计划如何杀死她,都会难受抗拒到深陷癔症不能自拔。
他几乎没多犹豫地违抗了命令,甚至做了件称得上背叛的事。
做完之后,他丝毫没有违抗命令的负罪感,只有报复了伤害她之人的快意,以及接她出狱时,灵魂如此欢欣,前所未有的轻盈。
是只要靠近她,而她也不抗拒他靠近,便能有这种感觉吗?
此刻他在帮她掖薄毯,前所未有的近,她呼吸依旧平稳,睡颜恬静安详,像对风不设防的安静垂挂枝头的海棠,他得到了答案。
罢了,今日还是不问了,如今这样就不错,事极必反,来日方长。
林世松见他磨磨蹭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不好出声叫他回神,只能干瞪眼。
忽然他福至心灵,想起祖母和二叔的话,心道,照之兄不会真对我妹妹有意吧?
林世松意识到后,连忙藏起眼里的异样。
可他大概是初学此道,藏不干净,卢照坐回去后,与他对视一瞬,便看出来了。
他也不躲避,只是凑过去,用极低的气音拜托林世松:“先替我瞒着。”
林世松愣愣点头。
无人看见,一旁的林晚棠眼睫微动。
她亦是头脑刚醒,不然卢照为她盖上薄毯时,就能发现。
林晚棠没立即睁眼,只在心底疑惑,瞒什么?
不过哥哥总不会做对她不好的事。
……
北城门。
封霁紧赶慢赶,在今日酉时前进了城。
离开洛京又是一个多月。
从在信都读到信,到今日赶回来,过了十一日,这十一日马不停蹄,风尘仆仆。
他要先回府,同时命人给宫里报信,皇兄今夜多半会叫他进宫,为他接风。
回府路上,他可以绕了一下路,快要路过宁国公府门前时,他远远看见兄妹俩正送一人出府。
封霁不由得勒马,眯起眼睛看去,想看得更清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