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长乐宫几日,珂宁琢磨着他这一进来,公主必然不会全然被他那几句花言巧语给完全迷惑住,至少会猜忌他入了这长乐宫的真实意图,可是这几日,公主只叫他照料着那株兰草,其余的也从来不管,不管他在长乐宫四处走动,不管他到底为何进来。
仿佛真是让他留在长乐宫替她打理兰草。
珂宁还打算出去一趟,问一旁的内侍,“我想要出去一趟,可要得到公主应准?”
内侍回他,“公子想要出去,尽管出去就是了,不必上报主子。”
珂宁心里犯嘀咕,公主莫不是就等着他出去吗?那他可就不能真出去了。
“算了,外头也没什么好逛的,不去了,我去园子里逛逛。”珂宁戳了下兰草的叶子,往园子走去,去的地方都畅通无阻,自然他还是谨慎的,这几日不曾去那些个一看就会让人起疑心的地方。
这几日是有戏班子入了长乐宫唱戏,他跑去陪公主听过一个时辰,只是他听得直打哈欠,再不去了。
这种莫大的自由,只叫人觉着有更深的意图在其中。
珂宁今日一早,就逛着逛着走到了一处西北角的院落,他去时,刚好院门被打开,他一眼看见院中于一棵才发新叶的大树下坐着的身影,他眼前一亮,正愁待在这长乐宫里无趣的很呢,这行宫虽好,人也很多,可是一点儿都不热闹,公主大抵是心情不好,日日听戏,根本懒得正眼瞧他,下头人没事也不会和他闲话。
他又计较不能出去,这几日快要将长乐宫逛了个遍,好容易见着个说得上话的人,一时就抬脚往里走。
刚走到院门前就被人拦下,是罐儿拦住了他,“公子来此作甚?”
“是你?”珂宁恍然大悟,“我们那日见过,你忘了吗?”
罐儿当然记住此人,只是没想到这才几日,对方竟能得了主子应准,留在长乐宫。
珂宁朝着树下已经朝他看过来的无言挥手,笑容灿烂,他身着一身红色胡服,又年纪小,瞧着就像七八月的火红太阳似的,充满了朝气,“兄台,是我,我能进来吗?”
无言答应了,“让他进来吧。”
他不能出去,但公主也没说其他人不能进来。
而且他也想到这少年进来有何目的。
他放下了书,倒了一杯茶。
珂宁还挺高兴,走进来四处望看,走过去毫不客气坐下,端了茶杯就喝了一口,“我说为何觉着你面善,那晚我们见过,只不过你戴了一张银色的面具,对吧?”他还伸手在半空挡住了无言的脸,恍然大悟,“果然是你。”
“嗯。”无言微微颔首。
对方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这几日公主日日听戏,兄台怎么不去?”
“我身体不大好,所以在房中静养,戏好看吗?”无言神色自如,温声解释着。
珂宁瞧见他披着的白狐大氅,雪白的狐狸毛围着他脖颈处,衬的他更是面色如玉了,这样的天气,一个青年男子还能穿的如何厚重,必定是身体不大好了。
“你们中原的戏,我听不大懂,一时听着他们咿咿呀呀的,我就直打瞌睡。”比起戏曲,珂宁更好奇,“那日发生了什么,我看这几日公主心情都不大好。”
“你和公主吵架了?”
这样毫不遮掩问出来,打了无言一个措手不及,他端着热茶,迟了一瞬,方才道:“没什么。”
他绕过了整个话题,只问,“我还不曾问过你姓名。”
“我叫珂宁,我那日听他们唤你无言公子,这倒不像是真名,兄台真名是什么?”珂宁问着。
“我不记得了。”无言仍旧神色淡淡,轻描淡写。
“啊?”珂宁疑惑,“你不记得你叫什么?这世上哪有人会不记得自己叫什么?”
无言垂下眼,看着杯盏中轻晃的水,他只是笑笑没说话。
“珂宁公子,你若是无事还请回罢。”罐儿在旁听了半天,此刻忍不住赶人,“公子也请回房吧,您该用药了。”
珂宁却不想走,“兄台得了什么病,我替你把把脉如何,我娘可是北都名医,我也略懂一二。 ”
无言想了想,竟答应了,还客气道:“有劳。”
“兄台与我这么客气做什么。”珂宁还真就搭手上去,给无言把脉了,他认真了下来,就给了无言打量他的机会。
罐儿在旁边冷眼看着,过了一会儿就叫了人去传话,而后回到树下,看着珂宁把过两只手的脉象,他倒是要听听看这人能说出个什么来。
珂宁把着把着就认真了起来,半晌才说,“兄台这脉象,行气郁滞,是心脉受过重创之相,不对,不止如此。”
“兄台如今用的什么药,药方可能让我看看?”
“药方自是在大夫那儿,怎会留在这里。”罐儿不想给他。
他们正要说什么呢,九歌从外头走进来,与他们二人见礼,“珂宁公子,主子召见您,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