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夜晚和北京的夜晚很不一样，林清游看到了纯净的夜空和元宵的月亮。

随行摄影师敲开他的房门，告诉他自己今天拍到了一张精彩的照片，真正是“妙手偶得之”。林清游看过以后笑起来，询问摄影师能否传一份给他。摄影师爽快地答应了，于是这张照片就乘着无线网络的翅膀传到了许庭云的手机上。

照片上，石窟里不算亮堂，只有从藻井缝隙里透过的天光。林清游站在墙角，微微弯腰，对着壁画比划着。而侧面壁画上一个飞天卧在云端，竟正好与他形成错位，目光落在他身上。

那种感觉……就是神明通过命运降下了无声的旨意，于是林清游到此考察破碎的艺术。

飞天目光悲悯，像是只看着他，又像是看着天下苍生；林清游则一心一意盯着破损的壁画，想着如何使它的美重现于世人面前。

许庭云的心跳得很快，看着照片，恍惚间竟觉得林清游脚下的地方开满了一丛又一丛鲜花，而那飞天，就是艺术女神的化身。

他甚至没顾得上回复林清游，急切地拿铅笔在纸上又涂又抹，勾出轮廓。画时还分了神：

“林清游好像就是这样一个人……习惯于向困境中的人和物伸手，尽己所能地拉他们一把。然后，被他拯救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东西，都能被他身上那种看似不显山不露水的生命力感染……他带来了什么呢？或许是洋甘菊，象征着苦难中的希望……”

“我呢？像他说的，也像我模糊中感觉到的那样，其实我也有蓬勤的生命力，只是被压抑到心底的小角落，仅从作品表现出一点儿来。现在林清游似乎把它唤醒了……”

许庭云走上阳台，今夜的圆月记住了他的誓言。

“妈妈，”许庭云看着夜空，星星因为霓虹灯霸道的亮光而不甚明晰，但他的确是在对一颗星星说话，“我将用最后的光明创造最伟大的作品。”

他把这句中二但发自内心的话记到日记本上：“I will create the greatest work with the light of last. ”

握住铅笔的踏实感觉还未退去，手机上又弹出下一条信息：“元宵节快乐。”

他走进厨房烧水，一手按下熟记于心的号码，刚接通就说：“我可以叫你我的缪斯吗。虽然这个说法很欧洲，似乎不符合我的性格。”

林清游笑着说：“你随意。半天不回消息，我猜是那张照片给了你灵感。”

“猜得不错，简直灵感大爆发，处理得比平常快多了，所以才能赶在十二点前给你打电话，来得及对你说元宵快乐。”许庭云的状态可以说是亢奋，有了和他如今年纪相称的意气风发，“这是我过得最好的元宵节。”

“因为灵感大爆发？”林清游难得见他那么高兴，“元宵吃了吗？”

许庭云拿着手机看锅里的水慢慢烧开，“正准备煮……说最好，一部分原因是灵感，一部分原因是你照片上的美貌，还有一部分就是有人等我的消息或电话到这么晚……明明你应该很累了。”

林清游喜欢他这种体贴和细心，推开面前的日志，闲适地靠在椅背上：“不算晚，主任说明天中午才换地方，早上可以睡晚点。更何况今天过节，不讨你一句祝福我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