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本注意到桌子上多摆了一套餐具,大概是为她准备的。
“我吃过了。”她说。
“那喝一点酒吧!”毛利拿起桌上的酒瓶在淡蓝色的烧陶杯子里倒满,放到梅本的面前,“这酒度数不高,不会喝醉的。”
他的态度温和,不像昨天那么咄咄逼人,也没有显露出第二天就要踏上不归路的紧张。梅本把身体往前挪了挪,伸手端起酒杯,在唇边抿了一下。
“我听说你的祖先来自备前。”毛利说。
“是井上说的吗?”
“是的。他是一个直率的人,我喜欢与这样的人打交道。我想你也是。备前与我们长州相邻。我去过那里,雄伟的冈山城,乌黑的墙壁,金色的屋顶,是一个令人难忘的地方。”
“我从没有去过那里。”
“是吗?”
毛利似乎对梅本的话感到意外。他伸手从旁边的壁柜里拿出蘸水笔、墨水和一张白纸,迅速而认真地勾勒出一个白顶黑墙的城堡的模样。
“冈山城的天守阁大概是这个样子,”他说,“只是屋顶是金色的。”
梅本把草图接了过来。构图简洁漂亮,寥寥几笔就很传神。
“你应该去看看。”毛利接着说,脸上现出向往的神情,似乎正站在那座巍峨的城堡前,“你的那位祖先叫什么名字?”
“木下真司。”
“我好像在哪本书里看到过这个名字。”
“我只在家谱里见过。”
“存在于时间里的辽阔感。”
梅本听了他的话,笑了起来,“据说在关原之战以后,他追随宇喜多秀家在伊吹山中辗转求生,最后渡海逃到了萨摩。”
“我听说,宇喜多秀家后来离开萨摩,和他的儿子一道被流放到了八丈岛。”
一座孤悬海中的小岛,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活火山,一个不再恳求幕府恩赦的大名,一个妻子收到远道而来的插花的寄送者——她的眼泪被记录到了泛黄了的书简上。
“但是木下真司留了下来,改姓梅本,成为了岛津家的家臣。”她说,又低下头又看了看那张草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