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的晨雾浸着杨林肥酒香,顾清让的眼镜滑落鼻梁,镜片映着原同济堂旧址的朱漆新匾——"红星制药厂"五个正楷字,在1953年的春阳里泛着桐油光。
周砚白的中山装卷到肘部,腕间浪琴表缠着红绸布,正指挥工人搬运搪瓷反应釜:"顾技术员瞧瞧,这锅炉可比当年同济堂的紫砂药铫气派?"他忽然压低声音,"地窖里还剩着杜凤林的虎骨酒坛子..."
制药车间突传来云惊鸿的唱腔。她绾着干部发髻,蓝布工装卷起袖管,正给女工示范搅拌药膏:"同志们加把劲呀——"调门一转竟是劳动号子,"这磺胺膏要搅得比胭脂匀!"
苏曼卿的白大褂拂过灭菌柜,听诊器挂着劳模奖章:"周厂长,这批高压锅的温度计..."她忽然瞥见顾清让腕间的婚戒,"倒是比广慈医院的体温计还准。"
老裁缝踩着缝纫机在窗下改工装,阴丹士林布裁成围裙:"顾大夫看这兜口..."他忽然掏出怀旧剪刀,"特意留了暗兜装银针匣。"阳光透过"劳动光荣"的奖状,在剪刀上烙出五角星。
药厂后院的三七花田簌簌作响。顾清让拨开肥厚叶片,见小阿宝正在垄间埋设"除四害"标语,公安制服上的疤脸映着春光:"顾老师,这畦地留着种当年吴淞口的磺胺草..."
周砚白忽然拽过顾清让的手,婚戒在配药单上印出红痕:"省里要试产青霉素,缺个懂分子式的..."他指尖划过对方掌心的旧针痕,"顾先生这双手,该沾沾新社会的药香了。"
落日熔金时,厂区喇叭播放《我的祖国》。云惊鸿领着女工排演新戏,水袖改成白毛巾,在反应釜阵列间舞出炼钢图。老裁缝踩缝纫机的节奏忽快,将当年沈墨卿的蟒袍金线拆了,绣在劳模锦旗的麦穗上。
"瞧瞧这个。"周砚白拉开档案柜,泛黄的青帮名册盖着鲜红"已改造"印章。顾清让的银针挑开扉页,俄文批注间夹着张泛黄戏票——梅兰芳赠票,座次印着1953年劳动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