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至转过身,挑起眉头:“你没看天气预报,我也没看。”
王柏不再看他,把睡前的怀疑吐出:“那你怎么穿着短裤和拖鞋?”
这不就是下雨天最方便的穿搭吗。
虽然去个采摘园也需要太郑重,但他今天一见杨清至就觉得他身上太随便了。
杨清至觉得荒缪:“我怕热,在采摘园又走不了多远,还骑着车,穿拖鞋怎么了?”
王柏还是持怀疑态度,关键是他还记着梁思鉴的话:“而且你还跟梁老师说,不让我回去了。”
杨清至不耐烦地扭头,回避了这个问题,“时间是你自己定的,要是我们上午去,哪能赶得上暴雨,那前台说只有大床房的话术是不是也是我教的?”
王柏表情难看,张了张唇,无话可说。
杨清至突然笑着问:“你说我把你骗出来有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
王柏索性躺下去,依旧沉默,再说现在也没有发生什么事,他也并不想把杨清至想的太不堪。
“水煎吗。”杨清至丢开毛巾,半干的湿发像长短不一的尖刺。他从另一边上床来。
在词汇量中搜寻片刻仍无法找到解释的王柏皱眉:“什么意思?”
杨清至关掉投屏从善如流:“问你睡不睡。”
“睡。”王柏蒙上被子,不再理他。
晚上两人各占一边,各睡一头。
噼里啪啦的大雨似乎埋葬了这间小屋,随着时间逐渐缓慢,变得沉闷而有节奏,那动静使王柏放松身心,却让杨清至受到不知名的影响,身体散发一阵阵热气,把被子翻来覆去搅和就是合不上眼。
卫生间里的灯当作夜灯没关。
他掀开被子,坐起来,想着要不要叫王柏起来上厕所。毕竟憋尿不好。
转瞬间杨清至就强制自己打消念头。医生说了,他的某些行为很不正常,适当放弃有利于缓解焦虑。
雨声、柔和的灯光和舒服的床褥无法让杨清至安睡,他甚至越想越觉得应该去把灯关了,于是最后回头看一眼王柏。
……奇怪。
眼睛花了?
——他怎么看见王柏没穿内裤。
王柏面对他侧躺,可能是热,就盖了被边,上身露出来,腰上光溜溜的露着一大块雪白皮肤,大腿衔接处压根没看见内裤的影子。
再下面,就被严严实实盖住了。
那就说明,只要现在下床转个方向,他就能看见?!
上半夜沉睡的三小时弥补了王柏的大半睡意,他闭着眼,迷糊间身上好像趴着只正在移动的多足毛毛虫,而后清醒,发现是股莫名力量在扯被子,更重要的是。
——好像有只手伸在他屁股位置。不仅凉飕飕,还痒痒的。
王柏猝然遮住露出的位置扭过头:“好看吗?”
昏暗的光线下,杨清至看见王柏眼睛微微半合着,睫毛拢起,嘴唇又水又红,眉心蹙起,透着股俏丽,眼角变尖了,下巴也变尖了,头上长出耳朵,看着居然像只巨大无比的狐狸从被子里暴露,连同爪牙也一并刺出。
奇怪。
王柏怎么长得不一样了,他怎么长成这副样子了?
杨清至迷离地看着王柏:“好看。”
他仍然不断点着头,拿出很莫名的坦然态度,并举起手上试图给他的白毛巾示意:“很好看,但把浴巾围上更好,不然如果床上不干净,下面会得皮肤病烂掉。”
睡觉的时候被人窥视,王柏发觉窘境本来就不满,这会儿见杨清至神色正常却满嘴胡话更是紧张。
“我自己来。”
王柏起先还后退背对他,直到杨清至上了床,把他整个拢在怀里,用牙齿在他脖子上刮蹭。
锋利的牙尖磨刀一样,在王柏颈上透出危险气息,杨清至甚至还特意在他小腹上比了个桃心:“小柏,今晚上是怎么了,怎么不穿?”
慢慢的,猎物被牙齿咬“死”了,埋在被子里不动了。
早知道会这样,王柏想着,晚上不回家的人,会变成别人的食物。
杨清至把两齿间咬紧的颈侧肉慢慢松开:“问你怎么不穿,你也会,跟哥哥比较吗?”
什么比较,比较什么,哪来的逻辑。
王柏眉头紧皱,说不出的惊讶埋在喉头呼之欲出,他头一次觉得杨清至比他想的更加荒缪:
“你宁愿相信我会和我哥比较,也相信自己是个公用玩具?”
——公用玩具。
杨清至如遭雷击般迟钝地反应过来,不知道水煎是什么意思的王柏,居然知道公用玩具。
他咽了口唾沫,受到打击后才慢慢地,松开王柏,沉默半晌低语:“我是公用玩具,那你就是个山寨……”杨清至闭了嘴,滚动喉结及时制止恶意,完美把话收了回去,却赤红着眼睛在王柏耳边用了个更加下.流的词:
“不穿,还偷偷露出,的骚.货。”
难道没有穿就是个无法原谅的原罪?
明明被看光的是自己,杨清至非但不道歉还要说他是山寨货,那刚才亲他摸他的是谁。
王柏自认为自己是个理智的人,现在却气得脑袋发昏,扯过杨清至手上的浴巾围好,羞愤中,鼻子酸得差点掉眼泪:“我就不是个人?!”
他不忿,怨恨,又屡次怀疑杨清至对他的关心和珍视是否认真,妥协和退让为什么还不够,连山寨货这种词都要用在他身上,只有他哥在杨清至眼里是正品,他就是遗物、赝品、影子替身,无法独立对待,所有的关照都是同血缘的充值赠送、好感附加,就像这家伙自己说的,他要毁了他,除了真正得到的时候吗。
杨清至仔细巡视面前的巨大狐狸,带着嘲讽:“你不是。”
“啪——咚。”
杨清至像游戏被爆头的npc,狼狈滚下了床。
王柏慢慢松开台灯,胸口起伏着,居然隐隐约约看到台灯雪白的底座边缘沾着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