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珠听完许久,仍是满眼怀疑,却还不忘朝卫琢递过去一记眼刀。怪不得这小子在罗裳坊时会护着三妹,原是别有用心。
也不知那神雀卫是如何安排的人手,竟让一个男人来与三妹搭伙办案子。
金婶端来热气腾腾的糜饼,刚踏进屋里便察觉几人面色不对,气氛也颇为古怪。竟连热衷于吃饭的阿术,也未曾看一眼她手中的糜饼。
旁的人她不了解,可阿术这模样,怕是又要钻牛角闹脾气了。
果不其然,当金婶若无其事地招呼众人吃饭时,阿术忽然气势汹汹的哼一声,转身就跑进自己屋里,还把门闩从里栓上了。
沈韫珠姐妹俱是一怔,遗憾又担忧地看向那紧闭的屋门。
金婶却笑了笑,让她们不用担心,只是小孩子耍性子罢了,然后又招呼她们吃饭。
不知为何,沈韫珠总觉得阿术这莫名其妙的脾气,似乎与刚才那件事有关。
卫琢似窥探到了她心中所想,手上拿着糜饼也不着急吃,只淡淡道:“阿术性子执拗,凡是被他认准的人或事,没有人能改变。除非……”
“除非?”沈韫珠心里咯噔一下。
卫琢见她如此紧张,不自觉轻扬嘴角,悠悠道:“除非你伤透他的心。”
这句话莫名让沈韫珠心底感到不适,却又说不出具体感受,忽然就明白了卫琢为何总不肯好好解释她的身份。
“金婶,阿术他有同胞兄长吗?”沈韫珠转向另一边问。
金婶摇头,解释道:“阿术是我从悲田坊带回来的,自幼就无父无母,更别说兄长了。”
原来阿术竟不是金婶亲生的!
沈韫珠惊讶的同时又感到内疚,她原以为或许是自己长得像阿术某位兄长的嫂子,所以他才会一眼认准自己。没想到自己不仅猜错了,还戳了别人痛处。
直到众人吃完饭,阿术也没有出来。
尉迟珠还要去托人送信,于是先行告辞,留沈韫珠在这里去哄阿术。
可沈韫珠蹲在门外同阿术说了许久的话,对方都不肯理人,哪怕沈韫珠厚着脸皮主动承认自己是他嫂嫂也无济于事。
卫琢帮着金婶打扫完灶房,回来堂屋看到沈韫珠仍蹲在门外,嘴里不知在小声嘀咕些什么。
看她这般绞尽脑汁却又无计可施的模样,卫琢饶有兴致地观察片刻,直到觉得时候不早了,方才走过去居高临下望着她,似笑非笑地说:“莫管他,饿了自己便会跑出来。”
沈韫珠仰起头,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们之间别扭的姿势,又兀自考虑片刻,忽然就开窍了,“那我明日去买些玉露团来哄他。”
今天在罗裳坊时,卫琢也同罗亭君聊了不少。按照沈韫珠之前对凶手的揣测,罗亭君那身常人难及的力气便显得有些可疑了。
“不过,我在他面前状似无意的聊起案子,他的反应十分寻常。”卫琢回忆着说:“有一点倒是与大多数人不同,他对那几位姑娘的遭遇多是愤慨与惋惜。”
沈韫珠问:“你觉得他像是在故意做戏吗?”
卫琢摇摇头,“他当时的言语、神情、动作不似刻意为之,当然也不能排除他善于伪装。”
“那他知晓杨贞儿的身份吗?”沈韫珠又问。
卫琢说:“他称杨贞儿是在一个多月以前,经熟识引荐才来到罗裳坊做工,碍于情面便也没有过多追问杨贞儿的身世。”
“那熟识是谁?”沈韫珠扬眉。
“也是罗裳坊的绣娘,林兰叙。”卫琢将一杯温热的茶水放到沈韫珠身前,接着说:“罗裳坊不为绣娘们提供住处,我猜测杨贞儿很可能借住在林兰叙家中,即便不是,林兰叙定然也知道她的落脚处。”
沈韫珠喝着茶水,眸光恍惚闪动几下,放下杯子说:“不论是借住,还是赁房,这都是极寻常之事。可我向杨贞儿问起时,她却支吾着不肯作答。”
“那杨贞儿看起来不太妙。”卫琢的目光在沈韫珠的眼睛上扫过。
“她瞒了很多事,但不知是否与案子有关。”沈韫珠手指轻捻着杯身,“此前我在案卷上看到,五位新娘当中,只有她是在傍晚时重回的新房。当时我只觉得诧异并未深想,可今日见过她之后,我认为这是个非常重要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