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漫腰中,杨贞儿护着身后的人,警惕又震惊的望向来人。
沈韫珠面色如常地瞥一眼她身后之人,莞尔道:“我想这位便是林兰叙,林小娘子,幸会。”
突然被陌生人识破身份,躲在杨贞儿身后的小姑娘不禁抖了抖肩膀,用力揪住身前人的衣裳。
杨贞儿神色一凛,他们会如此之快找到这里,想必昨日就已经对她起疑,盯上了她。可没想到,他们竟已查到那么多,连兰叙都暴露在了他们眼皮之下了。
“沈娘子,关于案子的事情,我将该说的都已交代清楚,委实不知还能为你们提供些什么线索。”杨贞儿背过右手,安抚般地握住身后那只冰凉的手。
林兰叙强作镇定,轻轻晃了晃手表示自己无碍。
沈韫珠看看周遭的环境,此处并不适合长谈,她又抬头看看天色,再开口时温和的语气中带着丝强硬:“我们换个地方再详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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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泰安镇,泰安客栈。
沈韫珠将两碗汤饼放在杨贞儿与林兰叙身前,正打算坐下来也果个腹时,卫琢却先向她伸出一只手来。
“?”沈韫珠疑惑地看他一眼,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点了点桌子中间的汤饼,说道:“自己拿。”
卫琢轻笑一声,视线虚虚往她腰间扫过,说道:“卫某只是在想,沈姑娘揣着我那瓶药膏迟迟不肯用,莫不是想悄悄昧下?”
经他一提,沈韫珠方才想起自己受了伤,只是这一路上她已经逐渐习惯身上那些细微的疼痛,注意力又全都在案子上,自然也就给忽略了。
一刻钟以后,沈韫珠处理完身上那几处皮外伤,整理好衣襟从隔壁回来,便抬手将药瓶抛还给卫琢,喉头有些发紧地说:“多谢。”
早已过了晚膳时辰,杨贞儿与林兰叙并无胃口,只焦躁不安地等待在饭桌前。
沈韫珠不紧不慢地吃着,冷不丁瞥见她们的模样,在心里暗自琢磨半晌,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对了,凶犯刻意留下的那方雪帕能否借我看看?”
闻言,杨贞儿眼里闪过一丝茫然,但转瞬即逝,迟疑地说道:“我、我已将它扔了,留着只是徒增烦扰。”
“是吗?”沈韫珠点点头,将空碗放到一旁的托盘中,闲聊般地感叹一句:“真可惜。”
“沈娘子,你们不去追查凶犯的踪迹,反倒总是来为难我们这些受害的姑娘们,这又是何道理?”杨贞儿盯着沈韫珠,语气中显露出几分咄咄逼人。
沈韫珠不答反问:“这便是杨娘子躲着我们的缘由吗?”
杨贞儿一慌神,辩解道:“我并非要躲你们,沈娘子应当清楚,我在城里已无容身之处,继续留在那里只会让我更加痛苦。”
沈韫珠的视线落到林兰叙身上,问道:“那她呢?”
林兰叙眼神瑟缩着垂下头。
杨贞儿的语调不自觉变得有些生硬,解释道:“兰叙家中亦无人肯善待她,而我与她情同姐妹,便怂恿她随我一道出城逃离那个家,这之后我们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沈韫珠的试探点到为止,忽而正色道:“杨娘子,证物中并无雪帕,你为何要说谎?”
杨贞儿与林兰叙的肩膀俱是一震,不敢置信地望着面沉如水的沈韫珠。
很快,杨贞儿就反应过来,暗骂自己大意了。当初她被县廨与大理寺问询过几次,从始至终根本无人提过“雪帕”这样证物。
客房中一时无人言语,杨贞儿咬住下唇,很快就破了皮。
沈韫珠耐心十足,只是投过去的审视目光带着股无形的压力。
许久后,杨贞儿似终于下定决心,抬头看了看旁边的卫琢。
“我下去消消食。”卫琢起身,临走前还不忘将托盘捎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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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贞儿自打记事起,她的生活里便充满了压迫、打骂与干不完的活儿。
最初,阿娘骂她人头猪脑,总做不好事情给她添乱。阿爷嫌她是赔钱货,生来就是伺候人的命。就连小她两岁的弟弟,也用着最稚嫩的声音笑她是“蠢猪”。
后来,等她终于忍不住反抗时,换来的却是一顿又一顿的毒打。而阿娘逢人便哭诉,骂她不孝,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阿爷虽然不再骂她了,却是动手最多最狠的人。
而她那个弟弟,随着年纪渐长,在外面学了些污言秽语,每每回到家中都要边指使她做事边辱骂她。
那时她实在太过于瘦小了,就算她每次都拼尽全力去反抗,也是螳臂当车,可她仍旧没有停止这样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