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韫珠放柔嗓音,尽量温和地询问:“你是想告诉我有关李舒禾的事情吗?”
秦萤极快地瞥她一眼,又慌忙垂首,脸上流露着惊讶与纠结,许久后才终于开口:“阿嫂她……自阿嫂出事以后,我们家便日日不得安宁,我、我的亲事也因此没了……”
秦萤本来对阿嫂的遭遇是怜惜的,哪个女子会愿意经历那种事情呢。阿嫂刚回来的那段时日,她与阿兄每日轮流陪在阿嫂身边,可不知为何,阿嫂的举止却越来越古怪。
“她不敢告诉阿兄,总是悄悄告诉我,阿嫂说她屡次做噩梦,梦里有双可怕的大手在她身上、在她身上来回游走。醒来以后,她便害怕极了,但凡有人想要靠近她,她便会惊恐万状,又哭又闹。”话到此处,秦萤深呼吸一口气,似有些难以启齿。
“后来,阿兄便干脆搬去另一间厢房,很少再踏足阿嫂的新房。”秦萤压抑多时的情绪,逐渐在倾诉中撕开一个发泄的口子,“这也不能怪阿兄,他白日里还要外出上工,本就疲累,回来途中又要听外面人的指指点点,他心中的苦闷不比阿嫂少。”
沈韫珠安静且认真的听着,没有表露自己的看法。
秦萤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她剖白家里人对李舒禾的容忍与陪伴,可李舒禾因为频繁做噩梦而变得神神叨叨,经常说些不知所谓的胡话,听得人浑身不舒服。
而这期间,秦萤那已定过亲的夫家,又拿李舒禾为借口来退亲,认为他们家里竟愿意容忍一个名声败坏的女人,家风又能好到哪里去,更不愿受他们连累被人说三道四。
为这事秦家又是一场鸡犬不宁,秦萤遭人退亲,秦父大病一场,秦母便对李舒禾愈发看不顺眼。曾起过让儿子休掉李舒禾的心思,可李家人不愿再接纳这个女儿,更不肯归还聘礼,只道:“她已是你们秦家人,日后是死是活与我们无关。”
两家人就这么扯皮着,最终耗到李舒禾离世秦家也未能将人休掉。
听到这里,沈韫珠便知秦萤所言皆在袒护秦家,并未提及他们后来是如何对待李舒禾的。
可不难想象,李舒禾在神智遭遇噩梦侵扰时,还要再承受来自身边人以及娘家人的嫌弃与恶语,终于在某一日承受不住,选择了自溺。
待秦萤缓气的间隙,沈韫珠冷不丁提起:“李舒禾每日都会念叨些什么话?”
秦萤的瞳孔里瞬间映出厌恶与恐惧,哆嗦着说:“她反复说着,有无数双眼睛无时无刻都在盯着她,那些东西一直在拉扯她,蛊惑她,想让她也变成那种可怕的东西。”
“那种东西是指什么?”沈韫珠递过去一方干净的帕子。
秦萤接过来擦拭额角的冷汗,本就纤弱的身子,此刻更似枝头一片即将被风吹落的叶子。
“不、不知……”秦萤摇着头,不愿意再回忆从前那些经历。她觉得阿嫂变成了一个可怕的疯子,不,更像是邪物,每日都好似要将她吃掉。
沈韫珠抬手在她背上轻轻拍抚,缓缓靠近,几乎是将人搂在怀里,直到怀里的人不再颤抖,方才温声开口:“虽然你痛恨因你阿嫂自己遭人退亲,但其实心里更放不下她的死。你会来找我,便是想将你阿嫂生前的遭遇全都告诉我,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