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小少爷十岁的时候被人绑票,陈夫人娘家花光积蓄去赎人,小少爷却被撕票,陈夫人因此一病不起,不久就去世了。”
闻及此,沈心柔唏嘘不已:“这么惨?”
“是啊,接连失去儿子和妻子。”
“我说的是陈夫人和死去的小少爷,陈老爷有什么惨的,肯定过不了多久就再娶了。”
许长兴似不太认同她的看法,半晌没有说话。
沈心柔以为他不会再说,便随意地看着前方,车开过静寂的夜色,只听得车压过马路的声音。
“陈老爷后面娶了个妾,说是因思念亡妻喝醉了,把那个女人认成亡妻,没办法只能娶她过门。”
沈心柔发现,男人真的很会为男人找补,许长兴句句都在为那个陈老爷说话,说明,他心中是认同这种自诩深情的行为。
以她的性子,本不喜欢和人争论,但今天却生出了反驳的心,随即不咸不淡道:“我觉得是他想再娶打的幌子吧。”
“不是吧,这么多年陈老爷子的生意越做越大,已经是埔城首富了,但他一直只有这一个妾,而且,听说他并不待见这个妾。”
“那他后面生了几个孩子?”
“他和妾没有所出,只和原配还有个女儿,这个陈大小姐说来也怪,堂堂一个首富千金,却非要嫁给人做妾。”
许长兴边说着,看了一眼车窗外,不太确定地问她:“心柔,是这里吗?”
沈心柔看着眼前的街景,不明白地看向许长兴。
“应该是这吧,昨天你就是在这个巷口走的。”许长兴将车停在街边。
“哦,对,是的,”沈心柔突然想起,忙不迭接过话头,“就是这里,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许长兴说完,下了车,绕到副驾驶旁,给沈心柔拉开了车门。
沈心柔其实还想听更多有关于陈淮之的事,但也不好再问,下了车,和许长兴道了别。
这里离她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和昨日一样,待许长兴的车开走后,她才从小巷里走出来,往家里走去。
陈淮之是四年前被陈家收养的,阿铖刚好在四年前去世,这难道是巧合吗?
沈心柔想了很久关于陈淮之和阿铖的事,他们唯一相似的地方,可能只有外形。
性格更是截然不同。
但是陈淮之可能是阿铖的猜测,在她心里一直挥之不去。
阿铖的左肩有一颗痣,要是能看到,就能确定他是不是陈淮之。
以前在码头上帮人卸货,夏天天气闷热得厉害,男人们一个个都光着上身,肩膀上搭一条汗巾,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
而不管天多热,化名阿权的沈心柔总是穿一件白褂衫。
甚至搬完货去井水边冲凉的时候,她也总是穿着上衣。
陈淮之问她不热吗?
说不热,那肯定假,每天的衣服没干过,都能拧出水来。
她诚实地说:“热。”
“衣服脱了凉快很多,穿着衣服冲凉,一会湿衣服裹着热气,难受得很,脱了吧。”
阿铖说着,伸手来想帮她脱衣服。
沈心柔像只受惊的兔子,慌忙蹦开,双手抱前,一副防御姿势,表情像见了鬼一样。
“我……我怕晒黑。”
刚才阿铖手快,已经拉住了她衣摆一角,沈心柔一躲,衣服撩开了一小截,露出她细白的腰肢。
没来由地,阿铖心里一慌,忙放了手。可那细白如凝脂的肌肤却一直萦绕在他眼前。
怪不得不愿晒太阳,这样想着,还是忍不住说:“一个大男人,怕晒,娘们兮兮地被人笑话。”
说到娘们兮兮,他又多看了一眼阿权,他五官小巧精致,眉眼清丽,如果不是那一头短发,确实很像一个女子。
后面的相处中,他越来越觉得阿权像个女子,他的手虽然粗糙,但比男人的手小很多,手指修长纤细。
每次发了工钱,他们都会去小酒馆喝个畅快过瘾,只有阿权滴酒不沾。
码头上的工人都是一群糙汉,不讲究,尿急了直接往江边一站,撒在江里。
这时,阿权总是背过身去。
而且他很少上厕所,总是一个人去上厕所,从不跟别人一伙。
冬天的时候,阿权脸上的皮肤慢慢变白,码头上的工友都开始有意无意看他,甚至有人在后面开他黄腔。
阿铖听到,把那人狠狠揍了一顿。
有一次,阿权甚至被一个工友堵在仓库里,幸亏阿铖出现及时。
阿权像只受惊的麋鹿,紧紧蜷缩在角落里,被他扶出来时,浑身还止不住颤抖。
那时,他竟生出一种,要一直保护他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