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妇口中的“戏班子”、“玉郎”、“大火”、“几十条人命”……与陆小川之前讲述的师尊童年片段、与他亲口承认的市井挣扎经历,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一起,织成一张巨大而模糊的网,无法抽离。
“一派胡言!” 玄霄真君沉声喝道,试图压下骚动,
“清溟真君乃我玉清宗栋梁,岂容你在此污蔑!可有证据?”
“证据?”
老妇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里迸射出怨毒的光,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哪还留得下什么证据!就是有,也早被他一把火烧干净了!”
苏钰遥依旧沉默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
然而,他周身那股冰冷的死寂,却骤然变得更加粘稠。
“呵……”
一声轻飘飘的嗤笑打破了死寂,是云澜真君。
他眼神锐利如鹰隼,牢牢锁住殿上老妇。
“既没有证据,岂不是无端污我师弟清白?”
“清溟师弟,”云澜偏过头转向苏钰遥,
“这‘春满楼’大火一案,当年在凡间似乎也曾轰动一时”
他微微倾身,声音压低,
“这位老妇空口无凭,无端污人清白,我都看不下去,这表明了就是冲着你来的”
“师弟,你既没做过,便实话实说,不必与她遮掩。”
殿内落针可闻。玄霄掌门捏着星盘的手指关节已然发白。
所有目光都死死钉在苏钰遥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或是……爆发。
江无尘站在殿门口,浑身湿冷,血液却仿佛在逆流。
他看着被众人目光灼烧的师尊,看着他冰冷沉默的侧影,听着那诛心至极的质问。
那个关于“火烧春满楼,灭人满门”的指控,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不容置疑地,印在了他的心上。
师尊决不是这样的人!
五年的朝夕相处,江无尘知道苏钰遥是什么样的人。
他虽然有时尖酸刻薄,内里的心肠却是软的。
他可能睚眦必报故意刁难,却绝不会草芥人命、无端杀人放火灭人满门!
而苏钰遥,终于动了。
他抬起了眼,那双总是盛着漫不经心或刻薄讥诮的眸子里,
没有愤怒,没有辩解,只有一片沉寂了多年的、仿佛来自深渊的……死寂。
他微微勾起唇角,对着咄咄逼人的老妇,也对着满殿神色各异的“仙门同道”,
用一种近乎耳语、却冰冷刺骨的语调,缓缓开口:
“解释?”
“我苏钰遥行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怨毒的老妇,扫过神色凝重的玄霄,最终定格在脸色惨白的江无尘脸上,
“向来敢作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