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钰遥那句“向来敢作敢当”如同冰锥坠地,砸碎了九霄殿内最后一丝侥幸的寂静。
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无数道目光灼烧着他霜色的身影,惊疑、恐惧、审视、幸灾乐祸……混杂一片。
江无尘浑身冰冷,湿透的衣衫紧贴着皮肤,寒意却远不及心底的万分之一。
他看着师尊,那个总是用刻薄和漫不经心包裹自己的男人,此刻坦然地站在风暴中心,仿佛那滔天的罪孽指控与他无关。
那句“敢作敢当”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刚刚经历亵渎梦境、本就混乱不堪的心。
“你……你承认了?!”
老妇像是被巨大的惊喜和更深的怨毒攫住,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到苏钰遥脸上,
“诸位仙长都听见了!他认了!他认了放火杀人的罪孽!他就是个魔头!”
玄霄真君脸色铁青,捏着星盘的手指骨节泛白。
云澜真君抱臂的动作也僵住了,眼神锐利如刀,紧紧盯着苏钰遥。
林疏月捂着嘴,杏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就在满殿哗然,群情激愤即将爆发之际——
“放屁!”
陆小川大吼一声,举起手中原著,眼神直直刺向地上状若癫狂的老妇。
“仙长说‘敢作敢当’,是认放火,认杀那两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他语气激愤,一字一句,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大殿,
“至于你口中那‘几十条人命’的滔天血债……”
“你难道不是比谁都更清楚是怎么回事吗!?”
老妇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怨毒的咒骂卡在喉咙里,只剩嗬嗬的怪响。
苏钰遥的目光扫过陆小川的面孔,有些诧异,
陆小川扫视众人一圈,抱拳向前迈了一步:
“苏仙长为人如何,大家有目共睹,如今这泼妇凭空污人清白,”
“我平生最恨这种卑鄙小人,如今苏仙长无端受辱,我定要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春满楼’前赌坊,中间销金窟,后面戏班子。”
“你,鸨母张氏,当年管着后院的杂役和……那些可怜人。”
老妇张氏浑身一颤,怨毒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玉兰。”陆小川吐出这个名字,
“那个唱青衣的姑娘,嗓子清亮,笑起来像铃铛。她看仙长那时年纪上小,总偷偷省下半个馒头。”
“诸位,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姑娘,却好人没好报。”
“后来呢?”
陆小川的声音陡然转厉:“两个城里的纨绔,一个姓王,一个姓李,同时看上了她!”
“争风吃醋,在楼里大打出手,砸坏了东西,吓跑了客人。”
“鸨母张氏,你怕惹祸上身,怕得罪权贵断了财路——”
他向前踏了一步,目光如刀般刺向地上的老妇。
“——是你!亲手把玉兰捆了,塞进猪笼!”
“是你!为了平息那两个畜生的怒火,为了保住你的‘生意’,把她像处理一件东西一样,沉进了城外的护城河!”
真相如同惊雷,在所有人脑中炸响,在场莫不一片哗然。
张氏的脸瞬间惨白如金纸,嘴唇哆嗦着,想要反驳,却在陆小川那洞穿一切的目光下哑口无言,只有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被揭穿老底的恐惧和更深的怨毒。
“她死了。”
陆小川的声音平静,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心寒,
“死得无声无息”
“那两个畜生,事后还得意洋洋地在楼里喝酒,谈论着下一个目标。”
他顿了顿,压下心头火气,稳了稳声线
“所以,仙长杀了他们。”
“在他们烂醉如泥、做着龌龊美梦的时候。至于那把火……”
陆小川的目光扫过张氏,如同看着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
“烧的是‘春满楼’,烧的是你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