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清浅淡漠,仿若冷冷弦音,透着无尽威慑意味,百姓如被慑住般大气不敢出。
倪天不惯着:“这金鸟邪性伤人,我们还不得反抗了,看你和这邪物一处,也必不是什么好人,你想奈何?!”
点朱似通人性,凄凄浅鸣一声,有些幽怨。
玄衣男子轻抚它背羽:“碰巧今日心情不算太糟,免你们一死,只是有个条件。”
他玩味儿地睥睨下方众人如视蝼蚁:“点朱今日饿了,你们谁过来供它食用,其他人概不追究。”
少挽抬眼看去,这人句句话风轻云淡却置人生死于掌心玩弄,她这一遭,寥寥几日,怪诞荒谬,若是梦境,还是尽早醒来吧。
倪天听不得挑衅,气愤冲上前就要开打:“毛头小儿,我还怕你。”
玄衣男子状若无意,懒懒地一抬手,灵力已算不俗的倪天被翻落在地,嘴角渗出血迹。
男子语气挑剔,含着不遮掩的嫌弃:“啧,肉质太老,换一个。”
身后众修士大骇,忙去搀扶,不再轻易上前。
姜方稚气不过,想冲上去理论。
少挽拉住她,对她耳语,自己有办法。
姜方稚半信半疑:“什么办法?”
“你们带着倪叔叔先回室内。”少挽给自己壮了壮胆,走上前去,“我年纪小,肉嫩,你看如何?”
玄衣男子注意到她后,凄白手指一顿,而后轻笑:“太瘦。”
他语气有种淡淡的凑合感,“天晚了,懒得再挑拣,就你吧。”
姜方稚不可置信冲上前:“小挽妹妹,你别去,我来换你!”
少挽反手把门关上:“别过来!”
她走至金鸟身下,忍着恐惧:“你说的,只吃我一个,要言而有信。”
其实她也只是打赌这人是否说话算数,倒没存什么活命之心,破命一条,权当还了倪叔叔救命之恩。
对的,她的办法就是她一个被吃,保全千百家,多么的朴实无华。
他坐正身子,怔了片刻:“言而有信。”
体验过御剑飞行,临死前没想到还能体验一把御鸟飞行。
她坐在金鸟羽背上,想着都要被吃了,于是提出一个小小请求:“那个,等下能不能先把我弄晕再让这大鸟吃?”
他懒得侧目:“都要被吃了,还这么废话。”
上空风大,冷空气也重,少挽吸了吸鼻子:“我是人,肯定怕疼呀。”
他轻瞥她一眼:“怕疼还来寻死。”
“反正我无牵无挂,孑然一身,生死都无谓,来的干净,去的也干净。”
他这才舍得正眼瞧她:“你无父母家人吗?”
少挽拢了拢衣衫,似是陷入了回忆:“没有,前世没有,今生也没有。”
话落,他扭过头去沉默未再应。
她偷偷打量起眼前人,这人一身玄衣,质泽良好,其上金丝作线勾勒出栩栩缕蓝花纹,宽袍锦绣,冷肃清寒。
虽戴着夸张面具,但气度却非同凡常,举手投足间让人有压迫之感。
穿过雾岚青霭,山峦叠嶂,她有种无形中转换世界,忽逢桃源,天光乍破的不真实感。
风中冷寒愈重,她睁不开眼,旋即之间周身又温暖起来。
再度睁眼,还是山川相缭的景象,不同的是,更加仙雾朦朦,空气也清新肺腑,似入璇霄仙境。
沿途有湖海山川,重檐楼阁,城池街巷,流水人家,临近前方恢宏宫宇,点朱穿云越阶,缓缓而落。
玄衣男子轻然跃下,少挽在这高高鸟身上有些无措,点朱似是不耐烦,一个倾身,少挽没稳住滑倒在汉白玉铺就的御道上。
“好疼!”
她陡然间想起刚才的请求,忙不迭站直又壮起胆子问他:“能不能先把我弄晕了。”
她一副准备好了的样子,双眼紧闭,久久没等到对方什么动作,只有寥落的风声。
点朱低鸣一声,似乎等着开饭,少挽忍不住又睁开眼。
玄衣男子讥诮道:“身无二两肉。”
少挽听着他的嫌弃,有些小侥幸:“那你是不吃了吗?可要大发善心放我走?”
“那我走?”
他沉声道:“你敢!”
“养肥了吃。”
少挽又歇了菜:“左右不过是被吃,长痛不如短痛,你何不给我个痛快。”
他听罢倒没气恼:“身边缺个人用,表现得好,留你性命。”
少挽听觉有戏,人只有于对方有价值的时候才能被看重,她豁了面子出去:“那你放心,我可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左能提鞋,右能洗袜,适应能力也是一流。”
他冷声打断:“无需你做这些琐事。”
“那要我做什么?”她疑问。
毕竟自己无甚修为,帮不了他打架,也没有姿色,给他暖不了床。
而且不知他长什么样子,戴着修罗可怖面具,面具将眉眼都掩了去,身量修长,声音冷沉却少年清越。
“那我如何称呼你呀,面具男?”
他闻言默了片刻,咬牙道:“褚殃。”
这个名字犹如轰雷贯耳,少挽呆愣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