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殃十三岁那年上元节,他主动邀父亲一同出游,冉停怔然片刻答应了。
可到了晚上,宁音和冉佑也找来,他们要同去,两人行变成四人行,即便如此,冉殃也很满足。
灯火煌煌,熙熙攘攘。
冉停站在花灯前,一如十几年前,老板仍在卖灯。
他问冉殃和冉佑:“喜欢哪个挑哪个。”
冉殃定定地看向唯剩一盏的兔子灯,最为可爱好看,也是摊位上最畅销的,他刚要开口,冉佑先他一步:“叔父,我要这个兔子灯。”
冉殃又把手指挪向兔子灯旁的莲花灯:“我要这个吧,谢谢父亲。”
他们继续走走停停,有个卖糖人的画得栩栩如生,冉殃被吸引驻足,但不好意思多看,自己已经是大孩子,不能像小娃娃一样馋嘴,冉停看出来他喜欢便给他买了一个金鱼糖人,冉佑看到后也吵嚷着要一个,糖人不贵,冉停给他也买了一个。
冉佑拿到手后不知是故意还是怎么,手中糖人勾到冉殃手上的,将他手里的勾落在地,然后一脸无辜道:“你怎么不拿稳。”
冉停对冉殃道:“罢了,我再给你买一份。”
前方忽然热闹起来,火光时有时现,冉佑扯他衣服喊道:“叔父,前面有打火花!”
冉殃敛下神色:“不用的,我其实不爱吃糖,只是看着好看。”
他们没再逗留,一起向打火花处走去,更像一家三口。
冉殃望着几人离去的身影,没继续跟着,蹲下身子,将碎成块的糖人一一捡起擦去灰尘,逐一放入口中。
好甜的……
他其实很喜欢,掩去了这半生苦涩。
再次抬头时,他又看到几年前夸过他纸墨漂亮的神女姐姐,左手提一盏兔子灯,右手拿一个新的糖人,全都递向他:“喏,吃这个吧,干净。”
他怔了片刻后接过:“这个灯好像已经卖完了。”
少挽一脸轻松:“我找别人换的,多简单呀。”
冉殃抚上茸茸花灯,不管简单与否,从未有人费心给他做这些。
他欣然许多:“神女姐姐,又见到你了。”
少挽听他喊神女姐姐,别扭得很,干脆大大方方介绍道:“难为你还记得我,我叫少挽,喊我少挽姐就行。”
“少挽姐姐。”他喊道,声音少年清润,身量比上次见到时高出许多。
“我今日来此看灯会,恰好碰见你,有些事儿不是你的错,别太伤怀。”
冉殃眸色黯然,长长鸦睫落下,少年脸上映着灯火澄黄,冷白玉成了暖玉,只是站在那里,就吸引不少长街中来往经过的游人,天上月,水中灯,阑珊夜色在他周身虚化为消音的背景。
少挽知道有些孩子就是在少年时期不受家庭重视才会黑化叛逆,所以不想他心里背负太多负面情绪,便主动带他放河灯,看烟花,还买了很多好吃的,好吧,其实也有很大原因是她也想吃美食了。
她吃得不亦乐乎,都快忘了刚刚树立的沉稳长辈人设,冉殃给她递上水:“少挽姐姐,这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上元节,谢谢你来陪我。”
少挽顺下一口水:“你能开心就好,做人就要开心,心里少想点儿不好的事情,身心才会健康。”
此刻的俊美少年,额纹是近乎透明的莲白色纹路,不仔细看基本看不出,同她之前所见面具之下的模样多几分青稚,少几分妖异。
世事无常,好端端一个懂礼貌,纯良无害的小伙子怎么变成后面阴暗狠厉,爱威胁人,恬不知耻的样子。
她还没找到能解决的办法,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出现错误方向时及时拨乱反正。
她吃好喝好后准备离开,冉殃眼里依依不舍道:“姐姐,我们下次什么时候还可以再见面吗?”
少挽思索几秒后道:“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等你下次生辰,我再来看你。”
对冉殃而言,十四岁生辰时还有不期而然的惊喜。
父亲多年悒悒不乐,从不主动关心他,却在生辰那日派人送来一碗长寿面。
业桓和尚没去云游,做了一把丑兮兮的黑铁剑送给他,代替一直练手用的桃木剑,呵呵笑道:“手艺不太好,你先拿着用。”
少挽翻了翻芥子囊,找出牡丹花酥,板栗糕等,又找出几本剑谱:“有了剑,当然要配剑法,这些虽比不上你们冉家的,多学点儿肯定没错。”
业桓则是望着五香烧鸡和梨花酿馋得口水直流,少挽扶额:“你个出家人,怎么连荤腥都不断。”
她把烧鸡和酒遮在身后:“要想吃也可以,你得告诉我冉殃身上魔气的解除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