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敲打着地面,雾气在空中弥漫,像是一层轻纱,缠绕在街头巷尾,往远处看去,街道楼房行人,都只剩下了一个有些模糊的轮廊。
闵玧其顶着细雨,刚送完一单外卖。他把车停在饭店门口,脱下头盔,露出一张面带郁色的脸。
今天是二零一二年二月一日,据他第一次接触HIP-POP音乐已经过了六年,在此期间音乐超越一切,成为他生命的全部。
为了继续做音乐,他几经波折,睡过公园,饿过肚子,还曾因为卖歌被人骗走了身上最后的五千元,最后在一个哥哥的推荐下进入BIH HIT公司,遇见赏识他的方时赫。
可惜好景不长,才一年公司就因为经营不善,出现财政赤字的问题。要不是他们几个练习生联合抗议,他们现在连宿舍都没得住!
公司自顾不暇,宿舍已是公司方能为练习生提供的最后的福利,失去了公司的援助,闵玧其不得已再次做兼职。
他抹了把脸,推开玻璃门,取走前台的外卖,在店长绕梁三柱的催促声中再次冲进雨幕之中。
春冬交界之际,冰凉的雨滴打下,浇散了身上的暖意。
闵玧其很累,但他没有时间跟老板掰扯,也没有资本跟老板叫嚣。哪怕走出两个路口,突然接到店长电话,也只能是他忘记拿外卖,而不是店长弄混了订单。
闵玧其掉头,一来一回耽误了五六分钟。当他重新路过那个十字路口时,不远处停了一辆警车,似是发生出了车祸。
他撇了一眼,但没有过多关注,而是驶入附近的一条黑漆漆的小巷,准备抄小道去汉江公园。
像他这样活着都很难的人,应该很难对旁人产生杂七杂八的情绪吧!闵玧其自嘲一笑。
他盯着伸手不见五指的远方,思绪渐渐乱成了一锅粥,一会儿幸灾乐祸,一会儿检讨自己,一会儿又想起上周跟金南俊一起看的恐怖故事。
身处黑暗的他似乎丧失了对时间的把握,觉得驶出了好远,又好像只过了几十秒,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直到他绕过一颗两人合抱的槐树,看到亮起的霓虹灯才长舒了一口气。
摩托车不能进公园,他拿着外卖一路飞奔,赶在超时五分钟内见到了单主。
单主是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呆呆的,但很有善良,见他浑身冒着冷气,递了一杯热水给他。
闵允其抱着水杯嘬了一口,热水顺着食道流进胃里,暖意透过血肉,传递至四肢百骸。
“谢谢!”
身体暖和了一些,他没多停留,向单主道了一声谢就走了。
只是五分钟后,走到摩托车停放处的闵玧其鬼使神差地走了回来,一屁股坐在单主之前位置上。
他看着一干二净的外卖盒,有些无语地抚上额头。
我是被冻傻了吗?
为什么要回来?
闵玧其起身,雨衣挂到桌角,掀翻了外卖盒,一封信就这么突然地闯进了他的视线。
遗书!
闵玧其大惊失色,忙冲到便利店,让店员调监控。
他和店员对视一眼,“不好了,有人跳江,警察警察!”
夜班民警腾的一下站起,赶忙组织搜救。
搜救小组沿江打捞搜寻,却一直未寻到人,转眼八个小时过去,远处的天空泛起光亮,他们终于在投江点下游的芦苇丛里找到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
救护车将人拉去医院,闵允其和便利店的员工一起到警局做笔录,不知不觉间他靠着椅背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办事警方已经与中国大使馆联系并确认了少年的身份。
颜世安,中国人,1994年9月21日出生,双亲俱亡,一月前转学至首尔一中。
“医院建议给那孩子找一个护工,你想干吗?”民警怒那问。
闵玧其接过咖啡,犹豫了一会儿,问道:“月薪多少?”
“30万韩元一个月。”
“好!”
一月后,颜安瞳孔轻颤,缓缓醒来。
正在为他擦拭身份的闵玧其一愣,忙收回手。
“你是?”颜安扯着嗓子,发出一点点像砂纸磨过桌面般刺耳的声音。
闵玧其听得懂一点简单的中文,但不会说,硬着头皮用韩语自我介绍,“老板你好,我叫闵玧其,是大使馆替你请的护工。”
去岁因新罗王子入朝云国朝贡,颜安负责接待,恶补过一些新罗国的语言,虽与面前这人说的话不大相同,但并不难猜。
颜安点头,没有再开口。
“水凉了,我去换一盆!”闵玧其实在尴尬,端起水盆逃到了卫生间。
颜安偏头对上他慌乱的背影,忍不住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