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语看着直播间上飘过的弹幕,那些或期待或惊艳的话语仿佛流云一般飘走。
没有留下一丝一毫。
她知道他弹起吉他来的样子。没有人可以拒绝。
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垂在弦前,轻轻一扫,仿佛收音设备也突然修好,所有杂音随着这一声响顷刻消失。
他低声轻轻吟唱,仿佛是在一座破败的小城中,痴迷又寂寥地等待着,喃喃低语着他的思念。
他不是唱给过路人听。而是每一位路过的旅人都被他的声音所捕获,为他的故事而停留。
一曲毕了。
他抬起头来,冲着摄像机旁的评委温和一笑,仿佛在感谢他们的聆听。
白语退出了直播间。
她坐在酒店的房中,三月的北京,又干又冷,窗外的天是灰色的亮堂,乏味且孤寂。
她凝视了许久,视线慢慢移回面前的画板上,那样一副画,几乎比她整个人都还要高。
是无数只蝴蝶。
无数只,蓝色的蝴蝶。
它们是那样的渺小又繁多,拥挤在一角,仿佛与空白的画布之间有一条无形的结界,凌厉又分明。
入围是预料之中。
每个周六晚上,她都在北京,什么不做,只是陪他说说话,吃吃饭。
林也不在的时候,她就在酒店里画那副画。
最后一期。
林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金黑色的信封递给她。
“这么多期,也该让你看一次现场了。”
白语接过,烫金的三个大字印刻在信封外——邀请函。
她并没有拆开,只是指尖转动把玩着。
“你会来的吧?”
白语笑着抬起头:“当然。”
林也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仿佛有无数的话想同她说,最终却也都湮没在无边的沉静中。
“怎么了?”她问。
林也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朝她张开手。
“我需要粉丝的爱。”
白语揽过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放轻松,赢不赢都不重要。”
林也缓缓收紧双臂,感受她柔软的身体依偎在自己怀中,那起伏的胸膛下跳动着的心,和流淌过的温热鲜血。
“不重要么?”他垂首在她的肩上,声音也低垂。
“不重要。”
你已经在这条路上了。
而我只不过是万千观众里的一员。
人声鼎沸的现场,白语戴着口袋,压着帽檐走向自己的位置,落座。
林也的顺序很靠后,她端坐着,听着主持人报幕,听着现场观众鼓掌欢呼,听着台上的参赛选手倾情演绎,她都仿佛坠入深海之中,那些声音从她的耳边溜走,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像是一个仪式。
一个关于见证的仪式。
不知道等了多久,她恍然间听见林也的名字。
全场灯光骤然全熄,突如其来的黑暗仿佛也给世界按下了静音键。
白语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清晰,她的掌心越来越热,呼吸却不由自主顿住。
一束白光自顶而下打在舞台中央,如同水银般倾泻在那白色衬衫上,几乎看不清他的轮廓。
“嘿——”
“我亲爱的姑娘——”
“你可否看见,我的目光——”
“嘿——”
“我心上的姑娘——”
“你可曾听见,我的歌唱——”
……
“你觉得这首歌怎么样?”
“……还行?我听不出来。”
“我要是进决赛了就唱这首。”
“这么有信心呢?”
“那当然。”
“不过这首歌没怎么听过,是不是应该选更热门的曲子?”
“哈哈!你当然没怎么听过,你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它可还是个没出生的纸版。”
“你要唱自己的歌?”
“对啊。”
“……”
“帮我填个词吧。”
“我不会。”
“没关系,你随便写,我看着改。”
嘿——
我亲爱的少年啊——
你要永远地歌唱——
嘿——
我心上的少年啊——
你要永远向着远方——
嘿——
我眼中的你啊——
请永远留在我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