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每日昼食之前,管事则会领着杂役吴大进入文庙内躲起来。
他俩装神弄鬼说些什么后,学子就会离开。之后,管事吴大两人则继续在庙里吃书生们的供食······”
“所以我猜测,这拜夫子就能得庇佑的传言八成就是他们为了蹭吃蹭喝才搞出来的!”
“可那郑源的变化可是真真切切的,这又如何解释?”
“这······”王敛难住。
“罢了,要你搞来的供食呢?拿来我看看!”
王怀斩一吩咐,见王敛又一头冲出门去。
他根本不信什么庇佑之说,若这文庙真是有这么灵验,那门槛早得踩烂了!
以往每逢大考时,书院里临时抱佛脚,来拜孔老的人定然不会少!不可能一丝苗头都没有。
王敛匆匆从屋外跑回来,把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摆了出来。“公子,我买这东西的时候,那摊主说,这叫豆渣卷饼,说隔着井水沁一阵子最好吃!”
王怀斩低头看去。
碟子里,是一碟卷好的饼,豆黄色的饼皮上不知撒了一层什么做的黄色粉末,饼里似乎是卷了什么东西,而卷起来的方法,王怀斩也从未见过。许是为了固定,做饼的人把饼卷好后,用一层深一些的黄色油纸包住卷饼的中间,卷饼两头漏出,之后再还用一跟黄线打了个结。
王怀斩一捏伸手想拿起饼,不想居然是软的!他就着油纸,把卷饼掰了一块下来。
内里的夹心立刻顺着撕开的口子淌了出来,瞧这质地如同酪一般。再闻上一闻,他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香,细细辨别比豆香轻盈,比草木香醇厚。
“公子不可!”王敛惊呼一声。
他眼看着王怀斩似乎是受到蛊惑一般,竟然拿起掰下的一小块卷饼放入口中。
他忙要伸手去拦,可终究还是来不及,王怀斩已经开始闭眼品尝。
入口之后,饼皮温厚,但又不失嚼劲,夹心清凉,入嘴后沁人心脾。咀嚼之后,饼皮溃败,失去对夹心的控制,任其在口腔肆虐······
不好!王怀斩赶紧扭头,把嘴里的东西尽数吐出。
就是这个!
他现在猛吸一口气,而再吐出之后,脑内瞬时清明。
盛夏闷燥,每日精神头都被用来抗衡热气,坐在学堂里,身上如披了一层汗,搞得他浑身黏腻,整个人昏头转向。
虽他刚来,但下舍什么状态他自然有耳闻,一听课就迷糊的人却在而那群书生却能在如此难熬的炎炎暑天神采奕奕,定是这每日饭食的问题。
他什么样的菜式没吃过,可从没听过有何种神物能有如此奇效!
所以这里面定然是加了什么慢性害人之物,或者是施了什么东瀛邪术,不然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效果!
“这是何人所做,把人给我找出来!”
王淮斩接过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后吩咐道。
王敛回道:
“是······刚来书院那日,上山路上碰到的小娘子所创!”
王敛本不欲提起这茬,这几日里,主仆两人都默契地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过······
虽没再言语,王斩脑里即刻浮现出那日的清泉之音,表情也愈加不快。
天地灵气,山泉滋养,山间野味,当季黄花······
脑子里每蹦出一个词,王淮斩的拳头便愈攥愈紧。那小娘子嘴里的冠山气韵,皆在他进入书院的那一刻悉数打碎。
虽他平日里也讲究餐食有节,饮食有度,可这冠山书院的「泥糠」实是超出他的想象······
这几日里,在书院饭堂,他每日食的是山间野菜,质纯天然到连根一起入锅翻炒,就算不见菜根处也尝得出泥味。
更不要提什么山间野味,整个书院里一点荤腥都见不得,只能见到淘洗粗糙时遗落的菜青虫。不备暮食不说,如遇山长体恤加餐,加的是则是清口苦瓜汤,看着就倒人胃口。
而他阴差阳错又给自己搞来了一份冠山特供······
王淮斩总算明白,得入冠山书院的书生为何总是一副万事淡薄,无欲无求的模样,吃了这菜,根本提不起精神来,每日走路怕都是飘着的。
照此情况,他本应当是书院内风姿气度最佳之人。
可是,这群下舍的书生!用此卑劣手段,借助外力整日神采奕奕,还弄虚作假,搞出了孔老庇佑这一歪理邪说。
哼!王淮斩眼里逐渐透出危险气息。
伙着那食摊用违禁之物,还想装傻充愣在这装神弄鬼,看我集齐把柄后怎么拆穿你们!还有那个摆摊的,到时候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诶,”
王敛低声一叹,看那表情他就知道,自家公子那万事皆要跟人比的毛病,又要发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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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书院石坊外。周家姐妹已经开始收拾东西。
今日昼食结束地甚早,许是因今日这豆渣卷饼已经提前备好,不需要再就地加工的缘故。
而两人左等右等,见已经等不来更多新面孔,拌汤姐妹便决定提前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