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倒的黎昊天大概在二十分钟之后,被隔壁宿舍的人发现。
“喂,他怎么了。”
“怎么坐这儿睡着了?”
“喂!喂!”
黎昊天被摇醒,神色迷茫地醒来,目光呆滞,口齿不清,还吐了一地。
这动静自然惊动了宿管和值班老师,经常处理差班打架的老师很有经验,从他身上的伤还有这个反应来看,判断他应该是跟别人打架打出脑震荡了,直接把人送去了医院。
李漾全程围观,不敢说出真相。
因为始作俑者就在他身旁。
李漾见识到了它的力量有多恐怖,它的喜怒有多无常。
感受到身边人溢出的恐惧气息。
周弦柱侧头看他:“不要害怕,我不会也那么对你的。”
他是它的发小、男朋友,世上最亲近的人,当然拥有特殊的待遇。
就算它对他这段时间乱发脾气略有不满,对他的惩罚也不会跟这些人一样。
炎热的下午,安静的教室里学生们昏昏欲睡,语文老师在讲台上解析课文,像在进行寂寞的诗朗诵。
同桌王强的脑袋一点一点,快要睡过去了,他身旁的李漾则正襟危坐。
如果有人仔细看,会发现他的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双颊绯红,他的皮肤青白,因而那抹绯红更显得不正常。
洁白的贝齿咬着唇,表情是过度隐忍的扭曲。
他看起来像是在认真听课,洁白的手指握着笔,书本上却半天都没写下一个字。
在别人看不到的维度里 ,李漾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个英俊高大的少年。
额发长得有点遮眼,脸型轮廓流畅锋利,鼻骨高挺。他穿着洁白的校服,皮肤也几乎和校服一样白。
他双臂往前伸,将李漾单薄的身体搂在怀里,手下的动作不停,一边让怀里的人快乐起来,一边舔吻他细长的后颈。
李漾快要把嘴唇咬出血,看到王强终于熟睡了之后,才隐忍地压着愤怒说:“……你不要太过分!”
“语文课可以不用听啊,你语文一直很好的,数学课我就不动你了。”
李漾很想反抗,可身后的人并没有施展什么障眼法,他的声音、表情、动作,全都可以被周围的同学看到。
他只能死死隐忍。
它变得危险多了,不再好脾气地容忍他。
这是对他乱发脾气的完美的惩罚。
“没事吧,你的脸色有点差,要不要请假回宿舍休息。”
下了课,他再次被班主任特殊关照了。
李漾摇了摇头,请假回宿舍只会更方便了厉鬼,他不会那么做。
-
烈日炎炎,本学期最后一堂体育课,李漾坐在球场边、艳阳下。
他感到很茫然,很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球场边除了他空无一人,看球的男生女生都坐到树荫下的凳子上,有人喊了他一声,他充耳不闻。
他没听到,听到也不会挪地方,他是故意坐在这的。
他知道周弦柱会尽量避免在大太阳底下出现,就算是曾经要在他面前装作活人的时候,它也很少在中午大太阳时站在室外。
盘腿时裤子有点紧绷,不小心碰到裆'下,他浑身一个激灵,立刻坐直了扯了扯裤子。
有点疼。
那个地方这几天被摸多了,变得很敏感。
这令他又羞愤又感到悲哀。
王强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去树荫下坐着:“坐这儿干嘛啊,我都怕你中暑了。”
“你照过镜子没有,你脸色看上去差得跟鬼似的。”
李漾没答话,问他和身后几个人:“你们要去哪儿啊?”
不像是要打球的样子。
“出去上网,去吗?”
“逃课啊?”他咽咽唾沫。
“嗐,下课就回来。”王强说,“你不去我们走了啊。”
几个男生鬼鬼祟祟地往围墙一角的方向走去,李漾知道那里是翻墙逃课的圣地。
虽然他没有逃课过。
他又想,是啊,为什么他的思维这么规矩死板,为什么要等到什么放学周末再去找周弦柱爸妈,他为什么不能逃课去,早一点见到他们,或许就会早一点有办法。
什么都没带,李漾平生第一次逃课了。
他用不灵活的瘸腿翻过墙,在路边打了一辆车。
司机停下来打开门,瞥了一眼他的脸:“去医院?”
“……不是。”李漾噎了一下,说。
“噢,那去哪?”
李漾上车,报了地址。
坐在前往周弦柱父母家的出租车上,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止一个人说他脸色差,他的脸色看上去真的有那么差吗?
他忍不住想到那次和姑姑他们去爬山拜佛,在山脚下遇到的那个道士,说他身上鬼气重。
那时候他和周弦柱尚且还没有做过多少亲密的事情,现在除了最后一步其它都做了。
那现在他身上的鬼气是不是更重了?
他脸色难看,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坐在车上,手指紧紧地纠在一起。
下了车,司机一脚油门就开走了,像是怕他死他车上。
他步行走到周弦柱家门口,朝里望了望。
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生长得很好,看起来像是有人定期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