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昭黑着脸走了。

料峭的寒冬逐渐被春意掩盖，宫中每日巡逻两次，早一次晚一次，站在角楼上，祁昭一天可以看到陈雾两回。

陈家是武将世家，陈雾是陈家这一辈最得意的孩子，她武功高超，数次随君上死里逃生，祁昭的视线定在她的剑上，每次见到白虎图腾，她都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只要一多想，咒印就会迅速显灵打断她的回忆。

她到底是谁，自己又和陈家有什么关系？

思绪尚在继续，雏鸡就又开始打鸣了。

“前辈，前辈，你又去哪里了？”景珩四处寻找，终于找到后，“你今天在这里呀，前辈。”

简直忍无可忍，祁昭给了她一个爆栗，“叫叫叫，吵死了。”

“前辈。”景珩委屈地揉着额头，“你怎么打我呀。”

祁昭冷哼一声，反讽道，“我是你母舅吗，你整天找我，这么想见我你怎么不拴住我？”

“诶？”景珩两眼一亮，期期艾艾，“可以吗？”

“......滚。”

这种让祁昭难以理解的雏鸟情节一直持续了一个月，一个月后，景珩终于不再执着于满院子地找她了，祁昭大大地松了口气。

开春了，今天是孙秀华死的第三十一天，院子里的梨树开出了密密麻麻的小花苞，景珩早上起床后，看着窗外影影绰绰的梨花发呆。

亲人离世的痛苦在漫长的时间里逐渐变成身上的一道疤，不想时不痛，一想时便密密麻麻地扎人，就像今天的梨树，千朵万朵压枝低，美得动人心魄，可偏偏不开在一个月前，偏偏要在孙秀华在冷冰冰的冬天离开。

好花，祁昭坐在屋顶上赏花，春天来了啊，她心情很好地跳下去，敲敲景珩的窗，“七殿下，今天怎么睡懒觉了。”

好吧，七殿下没有睡懒觉，她在看着梨树发呆，祁昭弯腰捏了捏她的脸，提醒道，“还不去烧火，再不烧你就自己做饭吃吧。”

才不要，帝姬殿下已经不愿意吃自己做的丑饭了，她迅速行动起来，把火烧得又旺又高。

春渐深，百花盛开，没多久，花苞变成繁花，空气里漂浮着春的气息，冷寂的天地被一朵朵鲜花打破，嫩芽藏在尚且新绿的树枝里蓄势待发。

景珩捧了一本书在院子里念着，时不时的，不知从何处来的各色花瓣便落在她身上。

祁昭吹走她发丝上一片粉色花瓣，翻身上了树躺着，春困秋乏，这种暖融融的季节最适合睡觉了，阳光从花枝间落下，她闭上眼睛。

“始制文字，乃服衣裳......鸣凤在竹，白，白马食杨。”①

祁昭今天是第一次听她念书，听了半晌，她睁开眼，瞌睡早被赶跑了，她跳下树拿走景珩手里破破烂烂的书，难以忍受地戳着树上那个驹字，“这个字，它念驹，不念马。你念字念半边的吗？”

“那我只认识半边嘛。”景珩瘪瘪嘴，“又没人教我，我能念半边已经很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