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瀑从玻璃幕墙扑进中空的筒楼,迎头泻下。任深眯起眼,望向模糊不清的一片白。小憩片刻。
助理送来一个冒着热气的纸杯:“玫瑰花茶。
道具还没来,大概会等上十来分钟。”
任深捧着纸杯,工作人员正在调整拍摄布景。
“……《御前街谋杀案》?天哪,这个故事好有趣!真是太有趣了……太有趣了。我记得当时是一口气看完的,一个下午屁股黏在椅子上,哈哈……”
“确实确实,不过我向来抵不住诱惑,先看了结局……嗯,怎么说呢……感觉这本书可能就是为了对付像我这样的读者特地写的,哈哈,悬念留得恰到好处,反而让故事显得更圆满完整了。看完相当满足,回味悠长。后来再读也不腻,而是神清气爽的。”
“对对对,我刚开始读,只觉得这个故事混杂了各种各样的元素,不容易写好。但结果却是用一种巧妙的方式轻盈又不失深度地给写了出来,绝对算得上是白马的集大成之作了。”
“得益于他一贯精妙的构思吧……大概也和他深厚的学养很有关系,这一点越仔细读,越能感觉出来。真的很佩服。”
“说起来,大学的时候……我们那一片几个大学的戏剧社还联合起来排过一出白马的戏,就是那部比御前街早些年的《添岁》,主旨是严肃的社会问题,不过写得带点喜剧感,又有点反现实的荒谬味道,妙不可言的是那段儿童视角的运用,不好排也不好演,但是……”
“社会问题,严肃与否?”
“烫!”任深咬着嘴皮,脸皱起来。化妆师走过来打理妆容,助理赶紧接过纸杯。有人提着水桶小跑过来: “花来了,花来了!”
“头仰一下。”
任深目光划过高处,又投向那片白。
突然间芳香扑鼻,鲜花推至眼前,一水儿红玫瑰挂着水晶泪,迷离双眼。任深歪着脖子,僵立着欣赏那束花。
“可以啦。”化妆师调笑着走开,任深从花束中小心抽出一支,举至眼前,又转身迎着光看。身影隐隐绰绰,笑声盈盈又朗朗。
这是真的吗,我怎么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还是我已经在梦里待得太久,现在要落下铡刀似的幕布?
可是没有人能拒绝这种芳香的诱惑,不如挺起胸膛做个勇士。
几道闪电惊醒了沉思中的勇士。
“哈哈,抱歉。”摄影师看任深盯着自己,从镜头后露出脸来,“我看刚才那架势很不错,而且光线正好,所以就忍不住拍了几张看看。”他低头摆弄摆弄相机,“我觉得效果真不错,你一会儿拍的时候就保持这状态……”
任深好奇地凑过去看。
“你看,有点成熟的深沉味道,又带点青春的恋爱中的忧郁的感觉,”摄影师砸吧砸吧嘴,“我觉得这种感觉蛮好。”
任深盯着相机上那张有点陌生的人脸,不置可否。
“小昀,你怎么也?”给任深叫住的助理正提着两桶玫瑰经过:“看来下午拍的是什么‘花儿与少年’,还是‘夜莺与玫瑰’什么的,后头还有一车呢。”
任深摇头笑起来:“别打趣。要真下了这本钱,那我拍完只管要一些过来,省得浪费了。”
“这主意好。”助理看了看玫瑰,犹疑了一下,“就是摆家里是不是有点太过?”
“你小子一看就是单身!”摄影师嘿然。
“她说我若送她红玫瑰,便与我跳舞。但我整个花园里没有一朵红玫瑰。”
英晴咯咯笑起来:
“可你知道我的心是你的,你不用带玫瑰给我,我也会和你跳舞。”
“我的爱人,世上再没有比你更艳的玫瑰!”
她一把抓过那束花,捧起来转了个圈,然后笑着跑进了屋子。任深呆立在门廊下,宛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