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还送花?”任深低声嘟囔,后知后觉地发现左臂被肖江用力扯住,动弹不得。他轻轻放下手,什么都没说。任深不知所措,抬头看着五步之遥的红灯发呆,前方商场的超大广告屏亮得刺眼,于是只好低头看路边积水的反光。灯光变绿,肖江却还盯着大屏,任深眯眼细看,发现竟是自己年初时拍摄的埃斯特珠宝广告。当时匆匆拍完广告赶去补拍电影镜头,没有好好看过成片,更不用说在商场大屏放映了。
青年们在海滩漫步嬉戏,镜头随阳光摇曳,忽近忽远,这组展示的是基础款的钻石耳钉、戒指和项链,与之相衬的是沙、海、贝的珠光,透亮如宝石的眼睛和头发,指甲,皮肤,衬衣上流动的阳光,任深已经认不出那群少年中自己的形象;而后场景转为辉煌晚霞下的临江都市,镜头缓缓聚焦粼粼江上的邮轮,觥筹交错,美酒佳人熠熠生辉,在这个聚会场景中他扮演的显然是个时尚精英,重点展示男士腕表,而后镜头划到与之碰杯的女伴身上,展示全套穿戴珠宝和手拿的镶嵌皮具;最后,月夜情人从舞动的帘幕间奔跑穿梭而过,在高窗下交颈私语,自然展示的是华丽的定情钻戒……任深犹记得自己当时黝黑憔悴的形象,和工作人员开玩笑拜托他们帮他极力美化形象,否则要破坏产品形象等语,“我简直怀疑他们会点金术了。”
见肖江还站着不走,不知在想什么,已觉得有些尴尬的任深只好催促他。广告末尾浮现出品牌商标,标语写道“日月经天,江河行地”。这什么意思来着?忽如其来的刺骨寒风吹得记忆凌乱,除了冷别无他物。后来也记不清二人如何分别,还说了什么,怎么回的家,只觉头重脚轻,昏昏欲睡。
醒来时果然额头发烫,鼻塞喉涩,夏晓军听出任深感冒了,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别笑。”任深恶狠狠地灌下一口水,“不巧被流感击中了而已,你的好朋友鼻炎还没找上你呢。”
“那晚上的庆功宴你还去吗?”
“……我想想。” 他转身靠着桌边,好让阳光均衡地落在身上,昨夜的外套皱巴巴搭在椅背上,似乎还残留用力抓握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