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诸位兄弟再战一场,又有何妨?!”众人笑语高呼,生死关前谈笑自若,尽显英雄本色!
昔有西楚霸王东城快战,今日太平军亦效英雄肝胆!
“刺啦!”太平军列阵以待,小春身后定中军亦也拔剑相向!
山野之间,定中军漫山遍野,太平军残部如同江海之中点点蜉蝣,可太平军将士都没有丝毫退步,严钧只笑喝一声“四面攻敌”,太平军便列为四队,分别攻向定中军南北东西!
“苟为将军,当为诸位兄弟先斩一旗!”严钧身先士卒,率先纵马而上,直取定中军飘扬旌旗!
定中军哪里能叫严钧轻易得逞,士兵包围上来,瞬间便将旗帜护在中心,可严钧重刀一荡,那拦在他身前的定中军士兵便自行退散开来。
百余斤的重刀,只沾上一点刀风,都是要开膛破肚的,谁能有此勇气立于刀前而面不改色?
“唰!”只听一阵刀风凛冽而过,严钧将将纵马回身,那定中军军旗便应声而断!
得胜之军,却被败将斩旗,何等之耻,这严钧又是何等之勇!
小春身边人皆是愤慨,他们正要攻上前去叫严钧丧尽威风,可小春却拦住了他们。
“唰!”利刃出鞘,长生剑刃上一线血红,映照着半壁残阳,更显寂寥,小春手持长生剑,他凛凛的目光直望向马上严钧——
小春亲自出手了。
黄昏原野,东风骤起,斜阳之中,两道马上人影刀剑相撞!
“刺啦!”刀不让剑剑不让刀,小春与严钧对视之间,他们仿佛又共同忆起了潼州一战。
那时他们也是这般针锋相对,那时的小春也是在危急关头扭转乾坤,可是这一切于现在的严钧而言都没有意义了,那时的他为称王称帝急功近利,如今的他却慨然长啸,为己而战!
“当!”金石相撞之间似有刀嘶剑鸣,小春与严钧同时翻身下马,稳稳落地,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却发现对方的神情与自己如出一辙——
战意,杀意,决绝之中,却又有那么一丝隐秘的敬意......
他们彼此都是值得尊敬的对手,因此他们都值得一场堂堂正正的战斗!
其余的太平军士兵在豪情万丈中为信念赴死,万军之中,小春与严钧最后决战!
重刀凛冽,长剑迅疾,火光四溅难解难分,严钧挥刀而来,直劈小春胸膛,而小春长剑斜刺,直指严钧咽喉!
就在刀剑相撞的那一刹那,小春手腕忽地一震,剑影抖动之间直叫严钧眼花缭乱,那一柄雪剑似乎自顷刻之间化为万剑,严钧微一怔神,小春手中长生剑便当即调转剑锋,直刺严钧右腕!
“刺啦!”那青筋暴起的手腕鲜血四溅,曾提百斤重刀的有力之手一朝被挑断手筋,再无回天之力!
“砰!”重刀坠地,而小春的剑风紧接而来,将严钧逼倒在地!
尘埃落定,胜负已分,严钧坠落于尘埃之中。
他愿赌服输,技不如人,战败亦也无怨,他只是侧了侧头,像是看见了什么一样,凝望着不远处空空荡荡的土地。
“爹爹!”似有一个孩子欢欣鼓舞地跳着、叫着、笑着,一滴眼泪滑过严钧的眼角,他挣扎着昂起头来,看着天光中向他缓缓走来的二人。
那一身藕色衣裳的女子抱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她们就在不远的地方,笑着望向严钧。
人之将死,或许真的能够跨越阴阳两隔,严钧泣不成声,他向自己的妻子与孩子颤抖着伸出了手——
“你若再走远些,我们便不等你了。”阿绾笑着嗔怪,而小桃已迫不及待地向严钧招了招手:“爹爹,我们回家吧!”
“家里的桃树开了好多、好多的花,今年夏天一定能结出很甜、很甜的桃子,爹爹,你再摘一个桃子给我吧,好不好?”
严钧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他不停地点着头:“好、好,我们回家,阿绾、小桃......我们回家......”
小春顺着严钧的视线,望向那片空荡的土地,他什么也没有看见,但他知道严钧此时此刻,已经得到了他最想要的结局。
长生剑的剑尖抵上严钧的心口,小春再也没有犹豫地径直刺下!
“噗嗤!”剑锋没入心口,却不见血,严钧就这样笑着、笑着,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天光之中,似有一个隐隐约约的高大人影向前奔去,他跑啊、跑啊,终于在最后一刻,追上了他心头魂牵梦萦的人。
太阳西沉,最后一分黄昏的光华敛尽,严钧倒在了黑夜之前。
小春收剑而立,久久未能回神。
直到夜色深沉,寒凉的月光倾洒而下,小春才轻声道了一句:“将他安葬。”
小春身边的余玉龙有片刻犹豫:“大人,可是朝廷说要他的头颅......”
小春没有解释,他只是收剑入鞘,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我说了,安葬。”
“是。”余玉龙领命,他有些怔怔地看着小春离去的身影。
他单薄的身躯被月光无限地拉长,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他却比月亮还要寒凉。
直到这时余玉龙才发现,一直以来小春的背影,都是那样的寂寥萧瑟。
他一瞬之间有些冲动,他想要奔到小春的身边,牵起他的手......
可花在衣和十九已然跟了上去,但是即便如此,小春的影子仍然是那样孤独。
好似他一生都是这般,踽踽独行,孑孑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