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房子,有物质世界的锚点。
无信仰,没有精神世界的锚点。
思想犹如雪白轻盈的蒲公英,飘荡在光怪陆离的人世间,到处发散延展,深入地钻,却始终不落地生根。
今年我三十岁,加上那一世的记忆,八十岁,跟展昭差不多货色的,披着年轻皮囊的怪物。
亲历了那么多红尘颠倒,见了那么多丑陋狰狞,连现代的教育也破灭了,时至今日,我还信什么?
唯信物老成精,任何杀不死我的,都在把我变得更奇怪。
“四房展楚义公,第二十九世孙,展茂宗,上前敬香磕头——”
鸣炮奏乐,高高的香案之上,七根大红烛摆成北斗七星状,明旺旺地燃烧,烛泪不断地线状向下流淌。
红纸剪裁成的蝙蝠寓意幸福,松枝寓意长寿,古籍书本寓意进步,红柑橘寓意圆满。
新鲜水果六盆,糕饼糖果六盆,素菜六盆,荤菜六盘,茶水十杯,鲜花两篮。盛大的祭祖圣典结束后,沾满了福气,分给小孩子们吃,男孩优先吃。
……
越是禁止的事情,越是使人跃跃欲试、兴奋。
女流不被允许踏入男性施展权威的圣境,但我就是进去了,踩在他们敬仰的神明头顶,放肆地亵渎。
没有被发现,全过程稳稳当当。
这场大胆的冒险结束后,浑身急剧散发热量,里衣彻底被热汗湿透,黏黏糊糊地粘在皮肤上,很不舒服。但是刺激极了,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舔了下干燥的嘴唇,意犹未尽。
后续与京官的相处中,他未显出丝毫端倪,情绪一派正常。封建大男子主义,依旧居高临下地宠爱、管控。
我血海深仇的展大人啊,或许咱们之间的冤债可以用更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掉。
武功对武功,短兵相接。
不用复杂地筹谋策划,联合开封府的政敌。
跟老东家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那帮子与龙血相沾染,自诩天生高贵的皇亲国戚,骄奢淫逸,凌驾万民之上,真正地不把底下干活的职工当人。
明明白白,态度不带掩饰地把你当骡驴牲口,当耗材使,丝毫尊重都懒得施舍。
且他们用你,你冒着生命危险冲锋陷阵,损耗健康寿命,拼死累活地效力,是尔等卑贱理所应当、天经地义的。是尔等莫大的荣幸。
我对那边的印象相当不好。
……
在外头逛,遇到了锦毛鼠,展园明天大办婚宴,这家伙大概是被邀请来喝喜酒的。
街市繁华,隐在人流中,挎包里揣着行凶抛尸的油麻袋,暗中跟在后面,思索着,把他拖到暗处宰了,扔到荒山野岭,挖个深坑埋了。
反正陷空岛生意广、仇家多,锦毛鼠人间蒸发了,再合常理不过。
“大姨,你这糖葫芦怎么卖?”
“山楂的三文钱一串,五文钱两串。柑橘的两文钱一串,山羊豆子的一文钱一串……”
穷苦的中年妇人推着小板车,衣衫褴褛,背着脏污的襁褓,襁褓中婴儿浑然不知人间艰难,睡得鼾甜。
风霜的脸上堆满了讨好,赶忙跟锦衣翩翩的少侠介绍,点头哈腰,奴颜婢膝。
“全买了多少钱。”
“啊?”
豪侠率先拿了根,咀嚼得咔吧咔吧响,金黄的糖酥皮沾在嘴唇上,不在意地擦掉。
“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