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十八岁的那年。八月二十三号接到老总的电话让他去出差，可九月一号他就要结婚了啊，到了结婚那天人都没有回来。他未婚妻找不到他就来找我，我找不到他就去他的公司找他，可是公司里的人都说当时出差的人里没有我儿子。但是我儿子是在我面前收拾行李离开的，我亲自把他送到楼下……”

“他还有自己的未婚妻在家等他，他们关系很好的，他没有自杀的理由啊，可是我就是找不到他了。”说着，老太太又抽噎了起来。

江烨揽过老太太轻靠在他身上，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老太太哭泣声断断续续起来，大概是因为哭了太久，眼泪也干涸了。

“前几天我做梦梦到我儿子了，他说江水很冷，我问他在哪里，他说他也不知道。我梦到我走到了江洲大桥上，我听到他喊疼，他说‘妈妈，我好冷，江水好冷’，三十年了，他泡在江水里三十多年了！”

“奶奶，我们会找您儿子的，相信我们，我们带他回家。”

……

等老太太走后，妥鹏飞又晃荡回江烨面前，他看着老人远去孤单的背影长叹一声，又郑重地拍了下江烨的肩膀：“懂了吗？这案子为什么交给你们特调组？”

“黑气暂且不管，光是这个梦就很诡异，我探过老太太的周围，没有魂魄。但她身上确实有鬼气，托梦是行得通的。”

妥鹏飞一听大喜：“那还查什么啊，特调组能和鬼对话，咱们直接找到老太太儿子的魂魄问他是谁害了他不就得了？”

江烨反手就是一掌拍他后背：“要真这么简单就好了，她儿子的魂魄困于桥柱三十年，又被寒性的江水吞噬，现在鬼气都快消弭了。”

“没法沟通的意思呗？”

“不是没法，是不能。”

说起来也挺可怜的。

老太太的儿子叫陈旭峰，三十年前是天晟公司的建筑设计师，二十三岁大学毕业之后来江州工作，工作很顺利，日子过得也挺不错，没多少年就买了房后来就把老奶奶接到这边来，可谓是事业有成。

本来这陈旭峰快要结婚了，但结婚之前接到了公司的电话让他去出差，这一去也就再没回来。

陈旭峰刚失踪的那一年，老奶奶几乎是天天报警，当时警方就不断调查，但调查之后发现陈旭峰周边的人际关系和环境都没有任何问题，不存在他杀的可能，此后又调查了他所属的公司，也就是天晟，那边也没查出来什么。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当时陈旭峰所接到的电话确实是天晟给他的出差电话，打电话是在半夜，具体时间是晚上十一点，陈旭峰收拾好行李出发是晚上十二点。但是天晟那边说出差集合的时候陈旭峰并没有来，出行记录也没有查到他。”

人际关系没问题，周围的环境也没问题，公司也没问题，但三十年前查案的警察就已经确定这个陈旭峰绝对不会是自杀，纵使没有会说话的尸体作为证据，纵使那些监控都被销毁，可当年的警察就是那么的笃定。

江烨开开心心地走进办公大楼，恹恹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跟在他身后的是妥鹏飞。

两人面色如土，江烨心想死者鬼气都要消亡，可案子这么些年没有结案，如今只会变得更难查。

这就是特调科存在的意义，那些本就不是凡人犯下的案件，而受害者却是凡人，为了使这类犯罪嫌疑人受到惩处，特调科成立。

妥鹏飞在给江烨叙述案件详情的时候还提到了一件事：十九年前陈旭峰和天晟老总朱鑫豪之间关于分红问题有过分歧，不过这些只是当年办案的警察在陈旭峰同事嘴中听到了一些传言。

传言并不会是捕风捉影，但毕竟无凭无据。

江烨抓住重点问妥鹏飞：“你说——陈旭峰之前就和天晟的老总有过几次不愉快，分红就是涉及金钱问题，当初记笔录的警察是谁，还有提供笔录的人还能找到吗？”

“记笔录的是……江队”提到那个人的时候，妥鹏飞不由得停顿了一瞬，转而他恢复神色，“提供笔录的人目前还居住在江州，我可以去调他的身份信息。不过首先得明确的是，那些三十年前的事儿，已经过去太久了，久到一些细节已经随着时光抹去，或者在那些人的记忆中增添了许多被无意识篡改的细节。”

江烨也知道这一点，他先安排妥鹏飞：“你先去调卷宗，后面的再由你详细告诉我。”

卷宗记录的很详细，当时的刑警江智军江队在侦查时也将天晟老总列为了重点，但是天晟就分红问题和多人都存在着一些不愉快，后来在陈旭峰失踪前的半个月，天晟内部就分红达成了一致，但经过后来调查发现这个所谓的“一致”仅仅针对一部分人。无法确定陈旭峰是否就分红问题与天晟达成一致。

还有一点是，三十年前江州跨河大桥在桥柱出现坍塌，全国的焦点都在天晟身上，因此天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解决一个小小的员工。

江烨看似随意地将卷宗粗略翻看了一遍。

妥鹏飞突然开口问：“你听说养小鬼吗？”

一瞬间，江烨面露讶色：“特调组的存在不就是为了查明那些不为科学所证实的东西，神鬼都在我们的调查之中，你怀疑陈旭峰的失踪和小鬼有关？”

妥鹏飞皱着眉说道：“我在翻看过卷宗之后发现，天晟老总朱鑫豪曾养过一种国外的古曼童，而且数量还不少。”

“那东西只会对饲主产生影响，如果养得太久邪气积攒说不定会，朱鑫豪养了多久你知道？”

“两年时间，我们当初调查过他的处境记录。”

“时间太短，饲主欲望太强说不定还会反噬饲主。”江烨漫不经心道。

“所以说，二十三年前发生在朱鑫豪家的火葬是小鬼反噬？”妥鹏飞眼眸忽然闪烁了一下，他好像抓住了一丝线索急于和江烨分享，“朱鑫豪在二十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外界传闻是被所养的小鬼反噬，一家老小都葬身火海，这案子我们没法处理，后来就交给当年的江……江队。”

江烨的脸上僵硬了那么一瞬间：“然后呢？”

“江队……调查之后发现，朱鑫豪养了十只小鬼，都是花了大价钱从国外请来的，每只都伺候得很精心，但人的贪欲是永远无法达到满足的。再后来，天晟老总家的别墅起火，整个别墅被烧成了废墟。调查事故现场时发现十个外国形制的祭坛，祭坛处完好无损。”

“哼，还有这么段故事？”江烨脸上一副不怎么热情的表情。

妥鹏飞就知道，只要在江烨面前提起江智军的事儿他就是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还不是有这厚厚的卷宗记载。”

他朝着江烨一摆手里的卷宗，纸张哗啦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回响。

从二十三年前的失火案调查开始，江烨找到了警方二十年前就在怀疑的犯罪嫌疑人——天晟的技术总监徐天安，但诡异的是，这个人也失踪了，失踪了二十三年之久。